陳宜中一聽,覺得正好拍馬屁哩;於是立刻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道:“既承恩相看重,在下正思得一個好主意在此!”
賈似道奇道:“是麼?快說來聽聽!”
陳宜中這便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來,附在賈似道耳邊輕聲道:“恩相容稟:鄭壎此人剛直有餘、機變不足······咱們大可‘將計就計’:容某試之、誘之,行則收之、用之,否則坑之、殺之······保管大功可成!恩相以為如何?”
賈似道聽了,不禁拊掌贊道:“果是好主意!此事就全權由你操辦去罷!”
陳宜中答應一聲,施禮畢,笑吟吟地退出去了。
眾人在旁一看,全都傻眼了:敢情這陳宜中還真有一套,竟能得恩相如此稱道!
且說陳宜中徑自來到中書省,說是奉賈相爺口諭,讓中書令即刻召集六位中書舍人,“五花判事”,草詔一份。中書令不敢怠慢,當時依著陳宜中所說,即時照辦了。陳宜中於是持詔回到樞密院,又給鄭壎發了件親啟文書,說是賈似道之事,天子盡知,並親自口諭,著你我即刻查辦,切勿膽怯推辭雲雲。諸事辦妥,陳宜中這便優哉遊哉地自語道:“這一回,我好比‘姜太公釣魚’,鄭壎勢必‘願者上鈎’啦!”
果不其然,鄭壎看罷親啟文書,便要赴樞密院面見陳宜中,早日查辦賈似道。主簿潘升等勸道:“賈似道權勢熏天,陳宜中左右逢源,豈能深信?萬一有詐,必為所害!”鄭壎道:“‘寧可信其真,不可疑其偽’;為國家故,義不容辭!”潘升等苦勸不止,鄭壎大怒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倘若人人貪生怕死,然則正義何存?”遂不聽勸阻,執意來到樞密院,覲見陳宜中。
陳宜中聽說鄭壎果然來了,不由得大喜過望,急忙親自延請入密室道:“鄭大人果是性情中人,敢說敢當啊!”
鄭壎揖道:“為國除奸,鄭某即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陳宜中道:“說得好!鄭大人實不愧為大丈夫!”
鄭壎遜謝道:“比起陳大人的‘君子’威名,鄭某實不敢當!”
陳宜中心道:“慚愧!”卻面不改色道:“哪裡哪裡!咱們且談正題吧:有關賈賊的所作所為,正如鄭大人所奏,其實上至天子,下至滿朝文武,那是無人不知、無不切齒的。據某所知,天子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懲治於他,一則大家所言,多為道聽途說,少有真憑實據,自然難以對其拘審定罪;二則賈賊但凡出入,必有夏貴、孫虎臣等一幹重臣隨侍在側,旁人哪裡下得了手?三則因其黨羽眾多,難以遽然斬草除根;一旦失手,必致後患無窮。故此實在是難以一舉成擒啊!”
鄭壎道:“然則據陳大人所言,豈非對賈賊一籌莫展?”
陳宜中道:“那倒不是!據某想來,咱們必須近得他身,設法起獲他為惡的真憑實據;那時拿他有名,誰敢抗旨不遵?這才不失為上策!”
“下策又將怎樣?”
“下策是:一旦近得他身,即便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尚可拼卻咱二人的性命,將他就地誅戮,也就為民除害啦!只是這等下策,一旦弄不好,卻有株連九族之虞呀!”陳宜中說完,雙眼直盯著鄭壎,心道:“我這一激,諒你招架不住!”心念未已,果見鄭壎拍著胸脯道:“只要能除賈賊,鄭某萬死不辭!問題是:鄭某職位卑微,如何近得了賈賊身邊?”
陳宜中內心狂喜道:“中我計啦!待我再用言語穩住他。”嘴上便道:“不瞞鄭大人:某早已屈居賈賊身邊,為的就是要伺機鏟除此賊;只恨自己身單力薄,一直不能成事。如今鄭大人既有此心,憑咱們二人合力施為,要誅賈賊,且喜又多了幾分勝算;至於鄭大人要近賈賊之身,在某看來,卻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鄭壎聽了,心道:“總算沒看錯了此人!”便說道:“陳大人既如此說,鄭某便十分地放心了;這事該當如何,都依陳大人的吧!”
陳宜中聽了竊喜,隨即道:“某聞賈賊求賢若渴,鄭大人亦曾列在數內;只是鄭大人一直不肯歸附。如今鄭大人要近賈賊之身,只除某親自舉薦一途,別無他法!只是如此一來,卻不免要讓鄭大人屈尊幾時的啦!”
鄭壎正色道:“‘忍辱負重’,大丈夫之德也!鄭某理會得!”
陳宜中笑道:“鄭大人既如此慷慨,某必竭力而為;且請鄭大人隨某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