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之奇的祖上是福建莆田人,初遷居潮州,先是在海陽縣登雲都定居,後來到了郭誠時才遷到現在的揭陽縣城東關的。那位郭誠往下傳四代人就是郭之奇的父親郭應試,其人做過州同知,生有八子,郭之奇排行老二,族中的兄弟便多有稱其為二哥的。
算起來,郭家在揭陽已逾百年,在本縣士林當中頗具影響力,即便在整個潮州也是小有名氣的。當年鄭成功、鄭鴻逵和陳凱先後經營潮州,對郭家也是持著拉攏態度的。
不過,政治上的鬥爭,派系二字是至關重要的。鄭氏集團與粵西文官集團之間的齷齪不斷,郭家這邊雖說未有與鄭成功、陳凱鬧出過什麼大的不愉快,但是此一番陳凱擺明了是在拉攏廣東本省的有力人士,那就斷不能讓陳凱得逞了,因為一旦陳凱得逞,郭之奇在廣東官場上的影響力就勢必會下降,甚至更有被架空的危險存在。
在粵西的瓊州府和肇慶府北部、在粵東的潮州府和惠州府、在粵北的韶州府和南雄府,乘著船、坐著車,受邀的地方人士紛紛向廣州湧來。這些人當中,每個人、每群人懷的心思基本上就沒有完全一致的,如郭家兄弟這般的亦是不乏其人,只是絕少有如郭家兄弟這般打定了主意的。
會期定在十一月的中旬,越是接近時日,進入廣州的受邀人員就越多。待到臨近會期的十一月上旬,廣州城裡來自廣東各府縣的地方有力人士們已經成為了城內的一道新的風景線了。
“陳撫軍這一次相邀,也不知是所為何事啊。”
邀請函上,陳凱並沒有明言此番大會所為者何,只說是共商復興大計。所謂復興大計具體為何,甚至哪怕只是個大概的方向和輪廓,陳凱都沒有提到過哪怕一絲一毫。
這,無疑引起了受邀人員們的猜測,乃至是揣測。其實也並不僅僅是受邀人員,即便是那些與這一次會議全然無關的尋常百姓,風聞了一些隻言片語也同樣免不了要疑惑於陳凱的打算。
酒樓中,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各色人物們暢談著彼此間的看法。;有的以為,大戰剛剛結束,廣東的軍糧、軍餉不足,是要向各府縣勸餉的;有的認為,前不久明軍收復南贛,但是廣西東部卻同時淪陷了,現下戰略形勢如斯,所以陳凱要團結廣東地方有力人士的力量來對抗洪承疇;還有的覺得,陳凱此舉是要謀求兩廣總督的官位,在如今鄭成功設六官制度集權的當下,便要狹民意以動朝堂……
“夫君現下守口如瓶,捂得越緊,旁人就越是想要知道,真夠壞的。”
好奇心人皆有之,尤其是陳凱這等動不動就能折騰出些新玩意兒的傢伙,於旁人看來期待感就要比其他人更大上良多。此間,鄭惜緣自然很清楚陳凱下一步到底要做什麼,不過對於那些平日裡有所交往的高官、大帥以及世家大族家的女眷們,對於那些有意無意的探口風,她卻一如陳凱那般,不肯透出那麼一個字眼兒,端是一個夫妻一體。
可是,私下裡鄭惜緣卻已經不止一次談及過了她的想法,多是些為陳凱的擔憂,因為陳凱這一次的目的是要將把這盤以天下為局的棋盤徹底掀翻在地,類似的事情,前人並沒有做過,或者說是並沒有如他這般深入,會否成功其實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放心吧,無論現在他們都是何等心思,等我把這場戲的幕布揭開的時候,肯定能夠嚇他們一跳,讓他們感到不虛此行。”
陳凱是一如既往的信心十足,輕撫著鄭惜緣秀髮,嘴角輕輕挑起,旋即便重新回到了書房,為他此一番的計劃做著最後的準備工作。
很快的,會期已至,按照邀請函上的寫明,受邀人士們一大早就紛紛趕往會場。那裡,並不是某一處衙署,也不是城內諸如鎮海樓、拱北樓之類的地標性建築。從大東門出了城,不遠有一座曾經的軍營,最初是駐紮廣東撫標的直屬營,那裡有一個佔地面積頗為不小的校場,鐵人軍就曾以此地作為最主要的訓練場,現在已經被整肅成了露天會場。曾經的點兵臺下,以翠竹為樑柱、以布匹為灰瓦的棚子為下面一排排的座椅遮陽。
郭家兄弟抵達此間,憑邀請函可由一人入內,年長的那人向稍微年輕些的點了點頭,便自行持邀請函進入,隨後與幾個同樣從潮州來計程車紳湊在了一起,結伴進入了那露天的會場。進入會場的人越遠越多,空餘的座位也在不斷的減少。不知過了多久,會議即將開始的鐘聲正式敲響,除了一些匆匆忙忙的再往此間走來的以外,整個會場都已經被坐得滿滿當當的了。
“咦,陳撫軍怎麼還沒有到啊?”
“封疆大吏,晚到一些很正常啊。”
“閣下怕是有所不知,陳撫軍從來都是最守時的,早前在潮州邀請士紳、官員會晤,歷來都是提前抵達的,從未有如今日這般時辰過了已經一刻鐘卻還沒有露面的事情。”
說話之人,講的是潮州的事情,其人卻是個廣州籍計程車紳。不過,他當初是曾跟隨陳凱前往潮州寄居的,在潮州時也曾補過一任縣丞的職務,若非是轉年其父病故,他按例丁憂了的話,沒準兒現在已經是府一級的官員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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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他為身旁的那個來自於三水縣的好友講述著一些過往的舊事,亦是引來了周遭之人的側耳傾聽。會場上,對陳凱有所瞭解的人物實在為數不少,很快的對於這一次的例外的竊竊私語便越來越多,此間的嘈雜也不可避免的隨著參與討論的人數呈幾何倍增長而變得越來越大。
不過這樣的議論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的,隨著一聲高亢的通報過後,陳凱便在議論迅速消失於無形之中大步流星的登上了那座只有一個座位的點兵臺。
“學生小人)見過撫軍老大人。”
有功名計程車紳拱手行禮,沒有功名的商賈、豪強們則直接拜倒在地。隨後,陳凱站在臺上,一句免禮,同時掌心向上的雙手向上緩緩抬起,臺下的與會人員們便在敬謝之中重新站起身來。
“諸君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