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成,廣東的牌餉徵收,粵西那邊一直是個窟窿,不少海商為了逃避牌餉都是選擇到粵西明軍的地盤上進行交易,可粵海上的安全卻是咱們經營和維持著的。既然連城璧已經死了,那麼粵西眾將自然該當以聽候竟成節制才是。”
鄭泰的言下之意,陳凱當然明白。什麼節制不節制的,說白了,鄭氏集團為了利益需要陳凱整合粵西明軍,實控粵西的地盤,這樣一來,牌餉、海貿等方面,鄭氏集團就可以盡數掌握在手,收穫的利潤自然會得到進一步的提升。
算一算,粵西眾將如今控制的地區尚有高州府、雷州府、廉州府、肇慶府南部,也就是倉步水以南各縣,以及羅定州,外加上廣州府西南的新寧縣。這裡麵包括陳奇策、李常榮、王興、韋應登、葉標、周金湯、鄧耀、郭登第、高進庫、張月等大批明軍。他們佔據府縣城池,在沿海地區自然也少不了要經營海貿。對於鄭氏集團的牌餉,打著友軍的旗號也是拒不繳納。前段時間正是鄭氏集團與永曆朝廷、西寧藩的蜜月期,鄭泰那邊秉承了鄭成功的心意不好太過強硬,使得經濟利益上自然是受到了影響。現在連城璧身死,李定國入滇,他們自然就再沒什麼好顧及的了。
“鄭氏集團,餓了。”
………………
從去年年底開始,明清兩軍在桂東、粵北、粵西、南贛、閩西南這大片土地上你爭我奪,打得是一個不亦樂乎。
最終的結果,看似各有收穫,但實際上清廷的戰略形勢進一步惡化,原本那萬里長邊能夠依仗的山川之險被洞開,換來的隔絕東南和西南明軍的目的其實也並沒有完全達成。
攻佔梧州府之後,全節、馬雄就將全部力量都投入到了鞏固防禦的工作之中。與此同時,陳凱派遣柯宸樞迅速西進,在清軍不守的情況下迅速佔據了肇慶府北部的大片地區,與梧州清軍形成了對峙的局勢。
清軍擺出了嚴防死守的架勢,明軍那邊雖說是氣勢洶洶,但卻也僅限於收復肇慶府的失地,並沒有急於進攻梧州府城。原因很多,但無論是那一點上都是一個不利征戰。起碼現階段,鄭氏集團需要將新近收復的地區消化掉才能去考慮其他的事情。
戰事在雙方的精疲力竭之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清軍的兵鋒之下,梧州府以南的潯州府那裡,早前從梧州府城擅自撤離的李承爵、施尚義、李先芳三將對坐於密室當中,相顧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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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剛剛傳來可靠訊息,說是早前從肇慶府傳來的明軍兵敗南贛、陳凱死於亂軍之中、南贛清軍已經直薄廣州城下的訊息純屬是張勇和胡茂禎編造出來的謠言。有了這份情報,他們當即就想明白了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不可否認,洪承疇的亡羊補牢確實達成了效果,但是問題在於,梧州府城丟了不說,就連高文貴和連城璧都死了,他們這支原本該有功勞和苦勞的援軍反倒是成了千夫所指,這叫他們何以自處。
“本來當時咱們就說好了,先退出去,逼著連制軍和高都督撤軍。這樣,還能保住有生力量,跟韃子繼續折騰下去。奈何這兩個死心眼兒……”
“哎,現在說這個還有用嗎,誰會信咱們的?”
言及此處,三人不由得是一個垂頭喪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最起碼他們是沒有能力自行收復梧州府城來戴罪立功的。甚至不提什麼戴罪立功的瘋話,他們作為自行其是的藩鎮也不太畏懼明廷的責難,可是這一次得罪的可不止是永曆朝廷,還有那位兩蹶名王的西寧王殿下,那才是真正惹不得的殺神。
“要不,咱們派人去找陳撫軍說項說項,他不是素來與連制軍不睦的嗎?”
陳凱與連城璧不睦,確切的說是鄭氏集團和粵西文官集團互有齷齪,這是兩廣地面上的官吏將校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情。如果這麼說的話,連城璧身死,粵西文官集團遭受重創,陳凱更是趁勢奪佔了肇慶府北部地區,也正合他們的意向。奈何,這話剛剛出口,卻立刻就遭到了另一個聲音的反駁。
“陳凱連他正妻的親伯父都能下得去手,那等出了名的狠角色,咱們過去還不得連骨頭帶肉一口吞了的。到時候,還得把梧州淪陷的責任扛著。”
“那可不一定吧,李建捷、馬寶還有郝尚久不都過得好好的嗎?”
“他們有把監軍文官丟給韃子嗎?陳凱說到底是個監軍文官,和連制軍一樣,就算是兩個人平日裡合不來,但是這種事情上面總是免不了一個兔死狐悲的。”
路,又絕了一條,三人面面相覷,看到的只有彼此的苦悶,再無其他。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突然間的一個聲音才將此間的沉寂重新喚醒了過來。
“要不,咱們去……”
“去降韃子?我可不去。老子跟韃子打了那麼多年了,為了今天的事情,朝廷總能看在過往的功勞上面原諒於我。現在去降韃子,還要不要祖宗了?!”
“你急什麼,我又沒說降韃子。”
“那還有何處可去?”
“我們去找郭督師吧。”
“找郭之奇?”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一人如此,兩人亦是如此:“那還不如去找陳凱呢。”
確實,郭之奇和連城璧相交多年,私交上面很是不錯。除此之外,他們都是永曆朝廷的下派官員,都是粵西文官集團的成員,現在連城璧死了,郭之奇必然是最為憤怒的。不把他們拉出去明正典刑了,那都算是理智的了。
這分明就是一個死衚衕,奈何那個聲音卻並不這麼看:“這時候,郭督師怕是更忌憚陳撫軍,而不是咱們這些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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