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酸菜魚明蝦毛蟹的味道再重也遮蓋不去。
喉結快速滾動,舌尖已經在唇邊試探。
“可以坐下嗎?”陸語突然發聲。
腳尖捱到了椅子邊,手指因為重物的長時間壓迫麻木,她下意識動了動,無意間撥著了溫澤的胳肢窩。
他條件反射地一偏,側偏的臉頰觸上了陸語飽滿的額頭。
陸語出了一身汗,渾身燥熱,直想趕緊脫掉外套,弱化了其它觸感。
溫澤卻被額頭的濕濡驚到,身體僵直了兩秒。嘴唇緊抿著,斂成扇狀的眼睛帶著不為人知的竊喜。
見他久未回複,陸語重複道:“溫澤?”
緊張到靈魂出竅的溫少爺遲鈍地應了聲,迫使自己挨著她腦袋的身體抬起,手指觸了觸滾燙的耳垂,上面的脈絡有節奏的躍動。
兩人這短短幾步路著實走得艱辛,隊員基本已經到齊,聊得來的三五成堆擠作一團。
陸語也沒有力氣再另尋位置,索性就在他旁邊落座。
倒是便宜了溫某人,跟打了興奮劑似的歡喜。
服務員陸續端上了砂鍋。
考慮到籃球隊男生的食量,陸語要了五個大煲,魚蝦各二,外加一個蟹煲。
夾菜的時候陸語忽地想到桌上全是海鮮的問題,扭頭問他,“腳上的傷有什麼禁忌嗎?”
溫澤正和白瓷盤裡一塊魚肉鬥爭,綢緞似的光面魚皮被他撥得幹幹淨淨,棄置一旁。筷子置於中央的骨位上,剔去透明的小刺,留下紅色的魚骨斑痕。
聞言,他緩緩挺直了背脊,似乎是在為自己增加底氣。
“沒有。”他用餘光瞟了眼陸語,飛快作答,掩飾自己的心虛氣短,
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病情,能有什麼忌食。
陸語不疑有他,笑了笑,偏頭和身側的另一位隊員聊天。
溫少爺順利過關,卻更加鬱悶,早知道他就說有了。
他微微後仰,越過陸語望向魏肖堯,試圖透過自己兇狠的眼神要他知難而退。
不就一本書嗎,能聊這麼久,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能?
魏肖堯被溫澤灼熱的視線燒到,扶了扶方框眼鏡眼鏡,歪頭看他,目露疑惑。
這番突兀的動作自然吸引了陸語的視線,“嗯?怎麼了?”
溫澤迅速回頭,眼睛在桌上胡亂飄搖,幹巴巴指了指正好轉到魏肖堯面前的大瓶椰子汁,聲音幹啞,“夠不到。”
陸語指尖往轉盤上一扣,稍一用力,椰子汁就落到了他手邊,“這不就好了?”
明明只是一場示範,溫少爺卻覺得在心上人面前丟盡了臉,玻璃心碎了一地。悶悶不樂地給玻璃杯裡倒滿白色的飲料,小口小口地抿著,沾了一嘴的奶漬。
張炎是個鬼主意大的,八面玲瓏處事圓滑,卓然對他非常滿意,基本就定下是下一任隊長了,最近正在考核期。
此時不知和身邊的人聊到了什麼,突然用筷子敲了敲玻璃轉盤,舉起溢位來的酒杯往陸語那頭遞了遞,“這一杯酒敬語姐對我們無微不至的照顧!帶病之軀還捨身來看我們比賽!”
“語姐,賞個臉?我全幹你隨意。”
陸語打小就在陸老闆的耳濡目染下練就一身酒桌功夫,說是千杯不醉也不過分,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從不顯山露水,估計這幾個還以為她酒量淺半杯倒呢。
她會喝卻不代表愛喝,但今天既然是打著慶功宴的名頭,不做出些表示也實在過意不去。
秀眉輕挑,從容地舉起酒杯湊到紅唇邊,剛想飲盡,忽地被一隻修長的手奪過,八分滿的酒水灑在桌布上,還有星點濺上了她的毛衣。
陸語怔了怔,視線凝滯在手腕上,半響沒敢抬眸。
是不敢。
“你在生病。”溫澤的語氣很兇。
不是初見時的冷漠,而是一種……很熟稔的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