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蛋眉頭緊皺,過了一會才道:“師爺你的意思,是時候對這莫少師下手了?”
柴師爺幹瘦的臉龐,瞬間被血充紅,“大人,如今有了這先倒,黃天賜十之八九會被充軍,已不足為患,而這趙大富,除了一個扣字,貪小便宜,也沒有什麼大毛病,再說了他能今天靠的是祖業,也只有動這莫少師了。”
李鐵蛋想了一會問道:“那依柴師爺之見,應該從哪裡入手?”
柴師爺那漲紅的臉,突然一下子又白了,“老夫現在還沒有什麼好法子,不過老夫感覺,這莫少師說不定更壞。”
“這樣吧,這事先放一邊,把這黃天賜的事處理了再說。”
柴師爺點了點頭,“好,大人。對了,大人你也累了,這條陳就由老夫來代寫吧。”
李鐵蛋這會正愁這事呢,聽了這話,忙把位置讓給了柴師爺,柴師爺倒也不不客氣,提筆寫道:
北流縣知縣李鐵告事於知州大人:今有本縣掌櫃黃天賜,字義正者,奸狡巨滑,銀中加鉛,以假亂真,從中牟取非法之暴利,其一妻六妾知而不報,當屬同罪。
概因太祖皇帝建制之時,銀錢未成流通之物,朝廷法令亦未有涉此之條款,今特乞總督大人督令,許下官以成化二年、弘治四年假銀之先例故事,處黃天賜一幹人等以充軍之刑,所有家産充公。
李鐵蛋一氣看完,這才知道,明朝的條陳,皆是用這種白話寫成,想著不必背那些之乎者也,心中不由輕松許多。
倒是這處罰結果,他不太滿意。按理說黃天賜造假銀這事,除了他妻子知道,他的六個小妾,也應該知道才對。
可這幾個女子,皆是逼良為娼,身不由已,卻因此招來此等橫禍,不得不說是人間一大慘事,於是說道。
“柴師爺,難道不是應該只流放黃天賜一人嗎?”
柴師爺頓了片刻,將筆放下,摸了摸胡須道:“大人,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什麼事?”
柴師爺沉著臉道:“大人,據老夫這幾日聽來的訊息,這黃天賜的確是幹過拐賣良家婦女的勾當,可你知不知道他的一妻六妾,為何都說不知道這事?”
李鐵蛋想也不想地道:“這事我已經想過了,可能是這黃天賜做的太過隱秘,別人還真不知道他的這些事情。”
柴師爺冷哼一聲,“大人,你想的簡單了,這女子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從這些個女子,和黃天賜上了床起,她們就已經不再是什麼良人了,而是與黃天賜狼狽為奸的賤貨。”
“她們之所以不說真話,就是擔心這事被查出來,黃天賜會受牢獄之災,她們便沒了可依靠的男人,沒了花天酒地的資本,才會誆騙大人你的。”
柴師爺說著,臉上一繃,憤怒而冷漠,“大人,試問這樣的女子,留她們又有何用?難道讓她們成為下一個禍害北流縣的黃天賜嗎?”
“這—。”經他這一分析,李鐵蛋雖是不信,可也沒有什麼確切理由反對,正欲說話,便見柴師爺突然拿出忠奴的架式,突然拱手道。
“大人,如果老奴誤判了這事,引起天道譴責,老夫願為此事,遭受天打雷劈,絕不連累大人半點。老夫這就送信去。”
說罷,還不待李鐵蛋回話,便將那條陳用信封裝了,封了火漆,大步往門口走去。
“不必了!”誰知還沒出門,便聽一人高喊一聲,又聽一人喊道:“鬱林州知州鄺大人到!”
李鐵蛋不由打了個哆嗦,急忙起身出門迎接,卻沒曾想,還沒走出方案,便見一個老頭走了進來,只見他一身麻衣麻褲,一頭白發梳得整整齊齊,不是別人,正是那仲禾。
“李大人!”鄺元樂仍是那般玩世不恭,進來便是一笑,翹著二郎腿坐在對面,看著驚訝的李鐵蛋道:“李大人,沒想到吧?我這怪老頭,就是你苦等的鄺大人。”
李鐵蛋雖早已懷疑他的身份,可這會突然見著了,心中仍不免有些慌亂,忙上前打拱道:“鄺大人,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勿怪。”
鄺元樂哈哈笑道:“李大人,本官之所以扮著裡老進城,就是不想讓你們來迎接,要不然本官怎麼能看到這麼精彩的審案呢?”
“大人見笑了,下官無能,沒能將這黃天賜法辦。”
鄺元樂起身扶起李鐵蛋道:“李大人,為官者正是為民為國,敢為不可為之事。今日,你雖能當場將黃天賜法辦,可你有這魄力將他宅子攻下,取出證據,當著眾裡老大戶的面審他,本官就已經很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