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那樣的生活,於他們而言,都太難得。
拓拔玉一路抱著文婧顏上馬車,上了馬車後他輕輕坐下,依舊將她抱在懷裡,命車夫慢些。他怕車太快,她會醒來。這幾日,她消瘦不少。
拓拔玉將文婧顏頭上的濕發弄開,愛憐的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到醫館後,天已經黑近,狂風也變成微風。
文婧顏稍微有點發燒,她趕緊洗了澡換了幹淨衣裳,拓拔玉也換上了學徒的衣裳。許是那衣裳有些許不合身,又或許是因為拓拔玉不習慣穿別人的衣裳,所以他異常別扭。
文婧顏喝下了張大夫替她準備的藥,隨後就命人關了醫館,該去休息的休息。
清風早就已經回來,他抱著肚兜在喝奶。
良久,文婧顏才輕聲問,“她們都安頓好了嗎?”
清風微微點頭,“她們都挺想加入我們的。”
“她們畢竟都是皇宮女子,還得多家防範,你們先別暴露身份也不要暴露了藏身地點,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拓拔玉沉聲道,宮裡的人,無論是宮女太監,都不簡單。
誰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安插的眼睛。
“我們知道。”清風頭也不抬,依舊在喂肚兜奶,“你們先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再說。”
文婧顏知道清風說的事情是什麼事情,如今整個京城都已經亂成一團,現皇太後被毒死,再遭人打劫,趙光皇帝已經震怒。若是他們找不到兇手,那麼到頭來,遭殃的是他們。
可這兇手何其難尋本來就是她的人,如今她只得找個替罪了。
“皇太後被毒,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她被下毒這麼多年都沒有被發現,可謂是這個人心機之深。”文婧顏又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
“整個後宮當中,會和皇太後有淵源的人又能有幾個。只要一一篩選出來就不難了。”拓拔玉將手伸到文婧顏額頭上,探溫度又繼續道,“只怕會有人背鍋。”
自古以來,皇宮爭鬥不斷,背鍋人無數,而那真正的兇手往往都逍遙法外。真正可怕的是,所有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是那帝王,因為害怕牽連甚廣,因為害怕帝王家名譽受損,威望不在,便佯裝不知。
帝王家,就是這樣殘酷。
文婧顏微微點頭,她眼皮有些沉,頭也昏昏沉沉的,悶哼一聲,道,“我先睡一會兒。”然後沉重的眼皮就覆蓋住了她森寒的雙眸,這個樣子的她,沒有了往日戾氣,多了些平和,溫柔,還有一點乖。
拓拔玉將她抱回了房間,蓋上了被子。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用冰涼的指尖輕輕觸控她溫熱的臉旁,暗夜裡,有人微微嘆了一口氣。
無奈的,涼涼的氣息。
她不該承受這一切的,她應該是要擁有最美好的生活,不應該在宮鬥,奪嫡這種腐爛混雜的生活中生活下去。
黑夜裡,只看見一個人微微站起來,他在床頭站了很久很久,最後微微彎腰在文婧顏的額頭上再次落下了一個吻,與之一同落下的還有一滴冰涼的水珠,打在文婧顏溫熱的臉上,稍縱即逝。
他在文婧顏耳邊輕輕呢喃,“顏兒,對不起,讓你承受這所有。”
他聲音也因為感染了風寒而嘶啞起來,只是最終,他也只是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下樓囑咐喻曉好生照顧文婧顏,隨即驅車,往那皇宮使去。
夜幕沉沉,只有他一輛馬車在孤寂的夜色裡穿梭。說不來有多心酸,有多孤獨,可那決然,亦是叫人無法理解。
宮裡死寂一片,所有的人都戴著孝布,平常裡還會偶爾說笑的宮女太監也都是匆匆低頭而過。不敢在嬉笑吵鬧,彷彿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趙光皇帝還在祠堂裡祈禱,他不敢去送喪,只敢畏縮在這小小祠堂,不停祈禱,以奢求得到心安。
拓拔玉從祠堂前經過,寒涼一笑,他做過的不心安的事情還少嗎?有多少人的鮮血流盡,全然只是因為他一個猜忌,一個不安,甚至於一句話。他一句話,就定眾生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