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壓在安如見心中的職場陰霾,被這種天馬行空式的聊天驅散。
許安欒是一個掌管百億資金的大老闆,並非清閒的人。聊天的時候,有許多人來找他彙報工作、簽字、聽取意見。秘書過來,許安欒就會短暫離開會客室回到辦公室。
安如見擔心耽擱許安欒的工作,幾次意欲起身離開,許安欒總是示意他別急著走。
父親離開會客室的這短暫的時間裡,許田櫻往往會跟安如見對視。這種對視,傳遞欣賞的訊號,也傳遞渴望的訊號。許田櫻很享受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安如見能理解許田櫻的心思。大學裡,她曾經隱隱約約向他表白過一些心思。這是青春少女對生活的期盼,也是對生活的追求。
近距離接觸許田櫻,安如見心中有些忐忑。他擔心自己的心思被她誤讀,話裡話外都提示她,楊雪關的存在。
倒不是安如見非楊雪關不可。他對楊雪關,還沒有到這種非你不可的地步。或者說是青梅竹馬,也可以解釋為楊雪關套在他身上的枷鎖。
沒錯,在安如見看來,這就是枷鎖。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反正就這麼成了戀人,好像是水到渠成。這種關係,卻讓安如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具體哪裡不對勁,安如見還真的說不上來。“生活是一張爬滿蝨子的袍。”張愛玲這句話,好像印證了安如見的某些心思。
打破這種氤氳氛圍的,是三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現在公司門口。
找到安如見,把他帶回去,是他最大的心願。這小子,現在翅膀硬了,現成的編制、安穩的工作不要,硬要跑出來闖。外面有金子?很多人住橋洞。他相信安如見不會住橋洞,卻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在外面漂泊。不管北漂還是南漂,哪有在父母身邊好?在家日日好,出門事事難。
安裕明和萬疏茜沒有條件讓小安子錦衣玉食,一口飯總會有吃的吧?人生就這麼短短几十年,勞心勞力,圖個啥?在哪裡不是過日子?傻子都會想。
安裕明讓萬疏茜打電話給楊雪關,問她願意去南方把小安子找回來不?楊雪關一萬個願意呀!
給楊雪關敲響警鐘的是,許田櫻也不見了。六個同學,有兩個人先後離開,楊雪關的心裡總有些異樣。她知道許田櫻的父親在這裡開公司。這個公司,她曾和許田櫻來過。
下了飛機,萬疏茜就直奔安如見租住的房子。小安子曾經在電話裡說過他租房的地址。七彎八拐找到房子,鐵將軍把門。楊雪關分析,安如見很可能和許田櫻在一起,只得來許安欒的公司撞撞運氣。
三位不速之客與安如見對視的剎那,安如見真想逃離。
天遠地遠,他們也能找到,安如見心裡只有一個大寫的服。是服輸的服,不是舒服的服。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安如見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服輸。
“安如見,你還認識我不?”楊雪關柳眉挑起,杏眼圓睜。
“好了,別裝了,”安如見說,“我們先走吧。”
許田櫻和許安欒看到這一幕,很紳士邀請客人一起喝茶,招呼秘書,晚上去附近最好的酒店安排吃飯。
“不用不用,許總是個大忙人,我們怎麼能佔用你的時間呢?”安裕明推辭。
“其實,他們是來接安如見回去的,”許田櫻對父親說,“爸,人家還要趕路,我們就別耽誤時間了。”
許安欒明白女兒的心思。他卻不這麼看這件事。從他的人生經驗來看,要想消除誤會,最好的辦法就是吃飯。只有在一個鍋裡掄過勺,就沒有說不開的話。
“田櫻,這事我來安排。同學父母來了,同學來了,我們當然要盡地主之誼。”許安欒向許田櫻使個眼色,“換茶呀!把今年上好的明前茶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