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燦吹了個呼哨,那道黑影聽了令,直躥上去,樹裡的積雪簌簌落了滿地,搖晃幾下後藏好身。安置好黑飛子後,他站在天橋下,裹緊圍巾,冷得牙關打顫,道:“這東西不耐凍,我也要趕春運高鐵回去,兄弟只談五分鐘行嗎?”
張起靈站在他身後,淡淡道:“你家族以前的族紋標誌,是不是這樣?”
汪燦接過對方遞來的東西,是一張撕下來的書封,淺褐色的暗紋不是十分清晰。
“是,這其實是古文字裡‘汪’字的變形,但是現在不再使用了。”
天橋外的那株樹上,漸漸飛來一架折紙戰鬥機f22,乃是那天吳邪用來開玩笑般與黑飛子空中爭鬥的,紙飛機循著多日前的氣息,費力地逆風飛到此地,就在即將沖進樹裡的一瞬間,立刻剎住,被人召了回去。
吳邪伸手抓住召回的飛機塞進口袋,後退幾步,躲在角落裡。他一雙眼睛遠遠看向天橋下的人,呼著熱氣,在冷風中化為團團白霧。
“你的家族,以前是否協助過一個美國人?”張起靈道:“大約在上個世紀的時候接受了他的委託。”
“啊?”汪燦臉色茫然,張大了嘴。
吳邪慢慢移動,摸到天橋下的柱子後面,與那兩人的距離剛好能偷聽對話。
當年僅憑裘德考一人不可能設下那樣仔細又龐大的局,他在中國一定需要藉助別人的力量和智慧。教給他辦法的、幫助他實施的,是“第三方的術士們”。又因當地的張家阻攔那些逆天改命之法,不免起沖突,在鬥爭中坍塌破敗。
術士與術士的鬥爭,影響的都是整個家族的氣運。也許張家本該斷子絕孫,但張起靈在最後一刻被改了命格,作為留存的唯一後代,活了下去。
汪燦心想上世紀的事情我怎麼知道,果然家裡人叮囑不要惹姓張的,這不是神經病麼。他道:“什麼意思?”
裘德考對鬼嬰的操控,以及阿寧那樣的活死人,這路子像極了汪燦所謂的家族秘術黑飛子,張起靈第一面見了便生疑。但是幾回接觸後,發現汪燦本人沒有那種狠辣的氣息,不足夠抬手覆滅整個家族。
吳邪從柱子後走出來,對汪燦道:“你小的時候,就沒有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聽你爺爺講那過去的故事嗎?”
汪燦被他的出場嚇一跳,彷彿嗅到了危險氣息,沖兩人道:“要想找我爺爺,請去公墓陵園。”
吳邪看了看張起靈,道:“你爺爺是說不上話了,今後咱們較量吧,還得在同一片‘市場’裡‘競爭’呢。”
真不夠解氣的,吳邪暗中咬牙心想,看著汪燦雪中離去的背影,轉頭對張起靈道:“要不要整整那小子,上次我失明的帳還沒跟他算。黑眼鏡最近不是推了個新品?黴頭詛咒?算了先讓他過完這個年……”
又一年過去,大雪覆蓋了世間的所有痕跡。幾十栽的歷史灰飛煙滅,一代又一代人,那些只存在於城建局檔案中的名字,那些難以查尋的面孔,隨著陽間的生老病死,化為青煙似的魂魄,散於天地間,亦或意念太強,幻化成陰間身軀,繼續遊蕩。剩下世上一批後繼者,繼續走在百般無常的路途中。
回到家裡,暖氣開到最大,吳邪脫了外衣正要放進衣櫃,聽見窗戶砰砰作響。胖子坐在外面的空調機上,手邊是咖啡紙杯,冬天卻僅著一件薄衣,“多日不曾相會,小日子過得可爽?“
吳邪走過去,“你來蹭飯嗎?我這兒沒有年夜飯。又發生了很多事,我想是大概查出小哥家裡的事情了。 “
胖子卻道:“小哥對他家的事情,原本沒那麼看重吧。“
從小以那種方式長大的人,本無所謂人際情感。只有在真的得到了感情之後,才開始關注並渴望人與人之間的聯系。
吳邪笑笑,問:“像你這種……你這樣子,準備去哪裡過年?”
胖子自嘲,“寒假自然有不少小孩偷偷玩筆仙,有的是去處。你呢,把小哥帶回老家?”
吳邪頓時不太好意思,點了點頭。而後忽然一驚——最近忙裡忙外,忘了買票,完蛋了,史上最大危機。胖子看他急匆匆跑開,提醒一句去找黃牛,然後身形消失在窗外的風中,不知投往了哪一家。
後傳《別搞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