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臉上的惡色更重,不看這些人,自端了面前茶盞,放在嘴邊輕輕的喝了一口。
賀蘭子徹前後一想,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伸手從她手中接了那茶盞:“我來幫太后落針可好?不過我不用針線!”
說著,端了雲歌那半盞茶,繞過面前半跪著的崔采薇,行至十丈繡屏前面看了看,在眾人驚訝詫異的眼神當中,鎮定自若的喝了一口杯中殘茶,然後隨意找了一塊看上去稍顯空隙的地方,將口中茶水盡數噗了上去。
水漬噴濺,星星點點的溼了大片。
莫要說在場眾人了,就連沐雲歌也驚訝的站起身來,他這是要幹嘛呀?
雖然這崔府尹不討喜,雖然這崔采薇急功近利表現得太過了一些,可是這十丈繡屏卻極是難得的,其上百花各異盡顯妖嬈,色彩更是豔麗飽和栩栩如生,這完全能夠成為傳世佳品,怎麼能就這樣給一口茶水噴廢了呢?
卻見賀蘭子徹將手中茶盞遞給身旁太監,自顧自的後退了兩步,頗有些得意的看了看面前那大片水漬,點頭笑道:“好!既然崔愛卿自詡府中繡娘技藝了得,不如就著這水漬,隨便繡個什麼物事出來,只要不顯突兀便是好的!”
崔府尹抹著額上冷汗,彎腰躬身上前,顫著聲音道:“這,這……”
賀蘭子徹臉上笑意更甚,雖是在笑,聲音卻極含威嚴:“對了,崔愛卿剛才不是誇你家女兒極善女工刺繡麼?這地方就讓她來繡制,我倒要看看,她當不當得起一個好字!”
說完,隔著崔府尹,對這邊的沐雲歌擠了擠眉眼。
雲歌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滿足,賀蘭子徹不僅幫她解了圍,他還知道她剛才在梅樹下看見了噁心的東西,這是在幫她出氣呢!
唇角不由得往上微微挑了挑,若賀蘭子徹真能如此用心的待她,別說是陰曹地府了,就算是血淋淋的皇權之路,她也是要陪他闖下去的!
心情莫名大好起來,對身邊的不知道誰漫聲說道:“嗯,太皇的主意甚好!有棋沒有?我和太皇在這裡對弈一局,等著崔家小姐完成繡屏!”
漫聲一問,身邊七八個人爭著回答:“有有有,奴婢小的)這就去拿!”
又有人上來,手腳麻利的將她面前的珍饈佳餚盡數撤走,奉了名貴香茶上來。
賀蘭子徹在她身邊坐下來,壓著聲音說道:“什麼棋?我可不像宮赫蓮能陪你下那黑白棋子,我只會下象棋的!”
猛然一聽見宮赫蓮的名字,沐雲歌的表情很快僵硬下來:“下象棋就下象棋,你扯他來做什麼?”
說完,她自己也覺得表現得有些太過明顯了,宮赫蓮離開這麼長的時間,一提起他的名字,她依舊會控制不住情緒!
想起她自己對賀蘭子徹的要求,那是嚴苛得一顆沙子都容不下,錦覓兒不過稍稍挑撥了兩句,她便有生死不想見的恨意出來,而她對宮赫蓮,卻是實打實的割捨不下……
想到這裡,沐雲歌極不自然的輕咳了兩聲,心虛道:“我這算不算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算!很算!”他伸手蓋在她的手背上,緩緩的摸了摸,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捏了捏:“以後,你不許放火,我也絕不點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