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是一種錯覺,那他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錯覺呢?
洛連笙還沒有想明白,遲玄鎮彷彿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尚未站起就忽然抬頭朝他看過來。
青年眼中並無面見皇帝的拘謹或是畏懼,反而微含笑意——於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剎那間一路躥升到了巔峰!
“免禮。”洛連笙淡淡道。
但胸腔內陡然加快的心跳告訴他,此刻他的內心其實並不十分平靜。
遲玄鎮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站起身來,有那麼一會兒,兩人之間的距離彷彿觸手可及,叫洛連笙不由地想起了與玄慧結伴遊歷時的情景。
遲玄鎮不知在想什麼,竟也沒有立即退後,而是盯著洛連笙深深地看了一眼。
這怪異到近乎於曖昧的氣氛只維持了不過一息,沒有任何人發現,遲玄鎮就已經站回到遲遠身側,洛連笙也眼觀鼻鼻觀心地繼續端坐在上。
遲遠微微皺眉,因為方才遲玄鎮行禮的位置離皇帝實在是太近了些,可不光是方洪並未阻攔,似乎皇帝也並無怒意,遲遠就沒有再糾結這件事,而是道:“玄鎮,你查到了些什麼,向陛下稟報吧。”
遲玄鎮頷首,說出了他前去那名官員遇害之地查探的情況。
“……來人悉心掩飾了他們的身份,試圖讓人認為他們是一群殺人劫財的悍匪,也處心積慮地破壞了大部分屍體,但殘留的一些細節依然能表明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匪徒。”
遲玄鎮所查探到的情況,證實了此前遲遠的猜測,殺死那名官員及其家屬的,很有可能並非匪徒,而是冒用匪徒之名別有用心的另一夥人。
“臣無法肯定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但裡面肯定有一人擅長用雙刀,且此刀與尋常刀刃有所不同,前端微勾;另有一人擅長使鞭,一手鞭法用得出神入化,大部分護衛正是死在此人手中。”
他說到這裡住了嘴,目光往洛連笙這邊望過來。
若是端木英在此,會說些什麼?
若是端木平呢?
洛連笙最後道:“哦。”
反正這樣既不會引起方洪的戒備,也算是給了遲玄鎮繼續說下去的鼓勵。
遲玄鎮眼中又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他繼續講述另外的一些情況。
遇害官員此番本是丁憂回鄉,也有致仕的意思,因為他雖然較遲遠小一些,但年紀也不輕了,趁著這個機會他打算好好培養家中的下一代,爭取在守孝後讓他們重回官場,走到比自己更高的位置。而在他回鄉之前,曾與遲遠共赴過一次宴請,在宴席上他避開了其他人的耳目,向遲遠極為隱晦地借了一隊護衛。遲遠因為同他交好,索性又多給了他數人,其中很有幾人是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見過血的,料想萬無一失,孰料那一別竟成了永別。
當時遲遠並無所覺,但事後想起卻意識到這位好友很可能之前就預料到了某種不測,並嘗試自救,可惜的是沒有成功。
說是高官,他卻並非那等實權特別大的,最後坐到的位置是禮部的第一把交椅,按理來說,禮部同各方面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利害關係才對。
除非……他是遇到了什麼有人一定要弄死他的事情。
洛連笙一邊聽遲玄鎮說,一邊在心中琢磨。
同禮部扯上關係,這樣一看,還真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皇叔端木玖。
待遲玄鎮說完,頓了頓,又在洛連笙面前單膝跪下:“臣懇請陛下將此事交由臣來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