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雖已經是二月中旬,寒氣卻一直不曾消散。皇帝每次來,都帶來些微的寒意。
這天他來時,棲鳳宮內殿裡安安靜靜的,既不見兩個皇兒的哭鬧聲,也不見眾人在旁伺候。只有薛靜姝坐在燭光之下,含笑看著他。
皇帝腳下一頓,慢慢踱過來,問道:“怎麼不見其他人?”
“皇兒睡了,我讓奶孃將他們抱下去。”
皇帝走到她面前,拉過她的手摸了抹,見是溫熱的,才安了心,“地下涼,曼曼該去床上等我。”
“還燒著地龍呢,哪裡就會把我冷著。陛下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皇帝挑眉想了想,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又不是春祭,也不是休沐,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不過,既然曼曼特地問了,那必定不是普通的日子。
他微微皺起眉頭,絞盡腦汁的想著。
薛靜姝看他想的辛苦,正要告訴他算了,卻見皇帝猛地抬起頭來,說:“今日是二月十八。”
薛靜姝笑道:“陛下終於想起來了,一年前的今日,正是我們大婚的日子。”
“不錯。”皇帝牽過她的手,愧疚道:“是我疏忽了。”
“這有什麼?”薛靜姝道,“我記得就夠了,陛下忘了也不要緊,我自然會提醒你。”
皇帝攬著她的腰,輕聲說道:“不會忘。那一天,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薛靜姝也以為自己會記不清那天的事,畢竟當時一心只顧著緊張,卻沒料到事情過了這麼久,大婚當日的每一個片段,她卻都記得清清楚楚。
包括她跟皇帝行坐帳裡,禮畢下床榻之時,她因為借不著力,差點摔下來,被皇帝抱了個正著,還把蓋頭丟了的事。此時想來,都還覺得窘迫尷尬。
她不由戳了戳皇帝的胸口,小聲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的醜事。
皇帝點頭道:“記得。”
“陛下那會兒心裡想什麼呢?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笨?”
“不會,”皇帝說,“我只覺得曼曼漂亮,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
他一連用了三個漂亮,似乎是為了特地強調。
薛靜姝心裡一甜,又控訴道:“可是陛下那會兒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卻把我嚇壞了,以為自己讓你不滿意。哪知道陛下從來心裡想的,跟面上表露的是兩回事。”
皇帝嘴角勾了勾,把她戳自己胸口的手指抓住,放到嘴邊輕輕啃了一口,“那時候若不將臉繃住,不就讓曼曼看出我的緊張了麼?”
“原來陛下也會緊張?”薛靜姝問他。
“怎麼不會,我看曼曼這樣美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
“肯定又是在騙我,”薛靜姝笑吟吟道,“不過這話我卻愛聽。”
她用手在皇帝胸口畫了幾個圈,“今天正好是我們大婚整一年的日子,曜哥哥就不想做些什麼嗎?”
皇帝按住她的手,聲音微啞,“曼曼不要作怪。”
“怎麼是我作怪?”薛靜姝將手掙開,推開他,作勢要走,“陛下不想就算了。”
皇帝從身後撈住她的腰,摟來自己懷中,解釋道:“太醫不是說了,曼曼的身體……”
薛靜姝挑起眼角看他,“可是曜哥哥不還有很多別的手段嗎?怎麼?那些話本被我燒了,曜哥哥就將上面的內容都忘了不成?”
皇帝一下將她摟緊,“沒忘,怎麼會忘。曼曼,你今晚可別後悔才好。”
薛靜姝反手勾上他的脖頸,不服輸道:“後悔的未必是我。”
屋外天寒地凍,屋內卻彷彿有春暖花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