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靜婉輕笑:“婉婉,其實你什麼都懂,只是有時候不願多說不願多想罷了。不多說是件好事,不多想卻未必。你已經大了,有些事情,要自己想清楚,自己判斷是非。”
薛靜婉悶悶地應了是。
薛靜姝回了迎春院,柳兒今日沒跟著伺候,見她這麼早回來,好奇道:“戲唱完了?”
“沒呢,我覺得有些鬧,先回來了。”薛靜姝坐到榻上,摸出千重鎖,又費心琢磨起來。
柳兒見她一門心思都在那鎖上,也不打擾,轉頭去問芸香外頭的熱鬧場景。
薛靜姝擰著細眉,好幾次都覺得差一點就找到突破了,卻總差了那麼一些,不由氣餒。
她看向櫃子上的一個小盒子,到底還是沒伸手去拿。
元宵燈會那晚,皇帝偶然問她千重鎖解了沒,她說還沒有,過了兩日再進宮,皇帝就給了她這個盒子,說那鎖不算難,裡頭是他繪制的解鎖方法,看幾眼就會了。
薛靜姝原本已經打算放棄,可看他說了什麼簡單不難之類的話,心裡卻又有了幾分不甘,好像和誰較勁似的,至今也沒開啟盒子看,就想自己給它解出來。
次日她又進宮看望太皇太後,在轎子上覺得無聊,把千重鎖也帶上了,反正它塊頭不大,下轎時藏在暖手筒中便可。
神醫潘濟一直在京中未離開,後來又給太皇太後看了兩次,如今她老人家身體越發好了,尋常走路已不需要宮人攙扶,面上也多了些血色。
外人不知道的,都以為太皇太後撐過這一次,以後還有不少年歲。但薛靜姝與皇帝卻清楚,這個慈祥的老人,是真的沒有多少日子了。
照例在太皇太後處用過午膳,過後她老人家午睡,皇帝和薛靜姝一同離開。
行至長樂宮宮門外,薛靜姝準備告退,皇帝卻道:“隨我去崇德殿,有事與你商量。”
於是內監又抬著兩人去了崇德殿。
到了外殿,內監上前回話,有位大人求見。
薛靜姝看了眼皇帝,道:“臣女先去偏殿候著。”
皇帝點點頭,吩咐了德祿幾句,才抬步離去。
德祿恭請薛靜姝入了偏殿,命人上茶及茶點,還指著其中一道龍井蓮子糕道:“這是禦膳房新出的口味,娘娘嘗嘗合不合胃口。”
那糕點綠綠的一塊,不過一兩口大小,看著精緻可愛。
薛靜姝拈了一塊,放入口中很快就化了,唇齒間滿是清淡茶香,不由贊嘆:“禦廚們心思的確靈巧,將茶與糕點結合在一塊,此前聞所未聞。”
德祿忙給皇帝邀功,“是陛下曉得娘娘愛茶,特地讓禦膳房的人研製的。”
薛靜姝笑了笑。
德公公不好多說,退到殿外去了。
等了許久不見皇帝出現,薛靜姝索性又把千重鎖拿出來琢磨。
她低著頭擺弄得入神,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旁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別動那根。”
原來是皇帝來了。
薛靜姝正要起身,皇帝道:“怎麼還未解開?是不是看不明白那張圖?”
她起身的動作一頓,站起來利落地行了大禮,“臣女拜見皇上。”
皇帝讓她起來,不解道:“此前已經說了,往後不必行禮,你忘了?”
薛靜姝道:“禮不可廢。不知皇上讓臣女來此所為何事?”
皇帝坐下來,拿過小幾上的千重鎖,幾下就找到關鍵的那一根,之後手法嫻熟將整個盒子一根一根拆卸下來,邊拆邊道:“這千重鎖一套三個,這是其中最簡單的一個,細心一些就能發現訣竅,我給你的圖許是繪得不夠詳細,所以你才看不明白。”
薛靜姝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困擾她許久的千重鎖,被他輕而易舉完全拆掉,拆出的小金棍由短至長在她面前排成一排。
皇帝將最後一根放下,看著她道:“這個沒什麼意思,我還有另外兩個,一會兒給你帶回去。”
薛靜姝也看了他一眼,終於確定他是真心這樣認為,而不是話裡藏話。
她心裡較著的一股勁,就跟擊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既無聲響,也無回應,對方甚至壓根不知道。
她只得無奈笑笑,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