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便又高興起來。
第二日,薛府內開了宗祠,打掃祠堂,清洗祭器,上上下下忙得腳不沾地,唯一閑著的,大約就是幾位姑娘了。
因秦氏要給王氏幫忙,沒空看著薛靜婉,她無人拘束,一有空便帶著六姑娘七姑娘窩在薛靜姝院裡。
這次幾人來,還帶了幾樣糕點,是七姑娘親舅舅讓人給她捎來的,小姑娘迫不及待拿出來給姐妹幾個嘗嘗。
三夫人林氏孃家是皇商,林家舅老爺走南闖北,眼界比尋常人開闊,送給外甥女的吃食也與京內常見的不太一樣,其中有一道牛乳椰絲糕,據說是南邊的風味,最令幾人贊嘆。
薛靜婉吃得一本滿足,連連道:“七妹妹,下次你回舅舅家做客,可得帶上我呀。”
七姑娘還未說話,薛靜姝先道:“你還是做姐姐的,和妹妹討吃食,臉紅不臉紅?”
薛靜婉笑嘻嘻的,嬌聲道:“真的很好吃嘛,六妹妹你說是不是?”
六姑娘跟著點頭。
七姑娘眨眨眼,道:“五姐姐,你若以後還想吃,我倒有一個法子。舅舅家裡有位表哥,今年十一歲,五姐姐你把六妹妹給他做童養媳,那以後不就想吃多少有多少了?”
薛靜姝聞言,略有些驚訝地看了七姑娘一眼。
雖六七兩位姑娘今年都是九歲,可六姑娘從前不受重視,被養得膽小怯弱,如今放開了些,看著才有小女孩的樣子。
而七姑娘大概自小受她娘影響,平時說話做事,帶著同齡人沒有的幹練利落,小姑娘對許多事,心裡都門清。
但薛靜姝覺得她再曉事,也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莫不是有大人說了什麼被她聽見?
她又轉頭看著一臉懵懂的六姑娘,小姑娘臉上胎毛還未褪去,雙頰帶著小孩兒特有的肉呼呼的嬌嫩。
就算長輩們真的有什麼打算,眼下是不是太早了些?
六姑娘沒有反應過來,薛靜婉卻叫起來,道:“不行不行!我寧願不吃了,也不能把六妹妹拿去換!”
六姑娘不明所以,聽見這話,卻也滿臉感動地看著她,“五姐姐……”
薛靜婉俏臉一紅,很快又挺起胸膛,“你是我妹妹,我肯定會護著你,不讓別人把你搶走。”
七姑娘皺皺鼻頭,不滿道:“五姐姐,我就是開個玩笑,你怎麼把我說成壞人一樣?”
六姑娘看看左右兩人,夾在中間,只得小心說和。
待她們散去,柳兒收拾桌面,小聲問:“小姐,二夫人真的有意與林家結親?”
“你也看出來了?”薛靜姝反問。
柳兒道:“我只是覺得,若沒別的人說起,七姑娘總不會無故說那樣的話。”
薛靜姝輕輕點頭。
她這幾日細想,因大房無嫡子,三房又是庶出,四位少爺中竟只有四弟是嫡出的。若她沒入宮,府裡的爵位,以後落到誰頭上還不一定,可等她做了皇後,大房便是要爭,也有心無力,最終極有可能是由他們二房襲爵。
而等祖父過世,幾位叔伯必定要分家。
此前大房掌家,或多或少從公中得了些私銀,三房又有一門皇商親戚,更不缺錢,算起來家底最薄的竟是他們二房,娘若要為四弟打算,想撐起日後承恩公府的門面,籌劃著將六妹嫁入林家,如此一來,薛府生計無憂,林家又有承恩公府做靠山,外人看來,確實兩全其美。
想得越是透徹,薛靜姝心內越是複雜。
她本知道,大戶人家的庶女不受重視,就連親事都是家族的籌碼。
可她忍不住想,若她沒做這個皇後,四弟襲爵的可能性就會小一些,那秦氏是不是不會這麼早定下六妹妹的將來?
但是很快,她又搖頭苦笑,她連自己的將來都不能把握,哪裡還有資格擔心別人的?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九,府裡徹底清掃幹淨,各處貼了春聯倒福,掛了大紅燈籠,連門外兩座石獅子都給人擦得煥然一新。
一大早,府裡男丁由薛老太爺帶領進宮朝賀。
太皇太後身體不適,免了女眷們今日及明日的朝賀行禮。
待薛老太爺歸來,眾人依次進祠堂拜祭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