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的,我都不在意。”
“……可,你呢?”
“你以為,母妃當初為皇甫氏開口,便真的是為了皇甫氏嗎?”
“她是為了你,為了你不要落入今日的境地!想你莫要將初心丟得一點兒不剩,面目猙獰。”
“她是為了,曾經與她相遇相愛的那個人。”
“可,你為了些許勸諫之言讓母妃鬱郁而終,將皇甫氏九族盡滅。
你告訴我,若我去辦盼君樓之事,便放過那些無辜的女子,但結果,那麼多人,整整一棟樓,盡付之一炬,無一生還。”
“天下諸事,你執意而為,又真的,得到想要的了嗎?”
殷莫聽著,怒不可赦,某一刻,眸光轉冷。
千古帝王,萬載功名,他又何需在此向這麼個無知的黃口小兒,做無謂的爭辯。
冷笑一聲,“孤,自然得到了。”
“孤攬天下權柄,從無一位帝王,能如孤這般,將皇甫氏踩在腳下,讓所有狼子野心之人,不得好死。”
“阻攔孤的,是天!”
他氣喘不止,額角青筋暴起,彷彿他魂靈的心本無限大,本是世間最最雄壯,卻被硬生生囚禁在孱弱的軀殼裡,殘忍地剪去了騰飛的雙翅與鋒利的爪牙。
不甘催心熬骨,他死不瞑目。
“天道讓孤有了這麼一副身子,若非如此,孤禦萬物,天下唯孤獨尊,又有你什麼事,有你們什麼事!”
一滴淚,靜悄悄從少年面頰滴落。
他說不清是何感受,只覺這一刻,無限荒涼。忽然懂得了,當年母妃的絕望與決絕。
他道:“父皇雄才偉略,我不如父皇狠絕,能漠視至親至愛,漠視生民百姓。”
“父皇,母妃要的,是初見時鮮衣怒馬的郎子。你去後,莫要去尋。
母妃,不想見你。”
殷莫倒噎一口氣,雙眸充血,喉嚨裡嗬嗬作響,恨恨指著他的鼻子,卻被肺腑裡的的血氣充得說不出一句話。
他越無法接受自己如今的狼狽,便越是力不從心,心裡的火氣越積越多,積得全身血脈沸騰般翻湧,直到一剎,血沫猛得從口中噴出,直噴出一射之地。
淋了他曾經摯愛的牌位滿身,他仰天,直挺挺倒下去。
許久。
殷姬怔怔看著自己滿懷的鮮血,緊握牌位的手不自主發顫。
他緩緩,向床榻走去,看著父皇這雙死不瞑目的眼,不似人、似獸的眼。
唇齒嗡動,無聲地念出“父皇”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