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唇角是仰著的,微顫的。
貪嗔痴、恨愛欲、求不得……
他,終度過命定的劫難。
而她與他,終是,
離別。
……
【七七四十九日已過,施主,該離開了。】
【望施主守諾,此後,死生不複相見。】
【世上所有信佛之人,皆會感念施主今日救佛子之恩。】
手中拿著阿瓊遞上去的卷軸,得償所願的相釋像是變了一個人,空無的眼有了笑意,落在他皺紋已然不少的面上,恍有幾分慈藹之容。
也是這樣的神色,道出了那一句:
佛子死劫,還差最後一人,
皇甫氏,皇,甫,瓊。
那口中,每落下一字,恍惚都將她整個人的命與魂,抽走一回。
只落一個空空的殼。
阿瓊從不知,有朝一日,她,也會成了他生的阻礙。
相釋說,他的心魔中有她,或前世,或今生。
他於心魔中與她相識,於是不遠千裡奔赴洛城,在天子腳下,救下她的性命。
相釋勸了,可這一回,一向聽話的弟子,卻執拗得如同另外一個人。不惜頂著雷霆之怒,頂著心魔反噬奪命的風險,也要一意孤行。
因此,才會有歸寺時寺門前的那一句對話,才有那聲恭順的,弟子知錯。
心魔欲奪他的性命,那,心魔中的她呢。
若,世上本無她,佛子,又何來的心魔?
又何來的以身犯險,何來的閉關多日,亦無法洗淨的罪業?
阿瓊……阿瓊,無法反駁。
從禪房出來時,她心中亦無法剋制地想,若,她那一日,便死在刑場呢?
他是不是,早已擺脫心魔,高坐佛臺,佛眸俯瞰眾生……從不曾,為一人,舍卻悲憫淡然,莊嚴寶相。
……於是,因他而有的每一筆皆成了罪,心如萬丈高樓驟失基石,轟然倒塌,地動山搖,塵埃遍天。
理智不止一回地念著,阿瓊,他若不救你,你今日,又如何救他呢。
可她想到彌海崖邊,想到巨大金佛之下他的那雙眼,便忍不住蜷縮起來,捂著心口,盛滿胸膛的痛溢位,成了口中喑啞不成調的碎音。
有時,寧願不知,寧願如一開始,不知曉所有禁忌,就算在他面前褪下全部衣衫,也是滿懷赤誠、虔誠期盼。
可,明白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夢裡,總是他的背影。
天上月如霜,皚雪般落滿林間,她乞求,而他未回身。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