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瓊亦有所感,倏而轉身。
望見一瞬,一切思緒遠去,情不自禁,驚喜盛了滿目,提起裙裾便往那處跑去。
桐芷怔然,看著殿下望向娘子的神情,心中有些不解。
山崖風大,揚起阿瓊的發絲,花葉飄落,旋在她那般肆意的周身,是殷姬,從未見過的模樣。
少年的雙臂不由張開些許,想要接住這一抹落於人間的蝶。
交錯一剎,指節驟然收緊。
心如被箭射中,打翻五味。緩緩向後看去。
僧人靜立,眉目滌塵沁玉,長身雍華,若暮雨春光,尤勝漫山盛景。
奔跑而去的女娘淚眼朦朧,看他周身,哽咽問安好。
相曜搖頭,眸光溫和籠罩,“皮肉傷罷了,施主莫憂。”
“施主,可還好?”
阿瓊亦搖頭,正要說什麼,一身影籠下陰影,抱臂涼聲:“聖僧自身難保,何必連累他人?”
阿瓊瞪他:“小郎君若不會說話,大可閉口。”
殷姬被這一句話堵得哽住,望向她的眼神不由透出幾分委屈,偏頭,“哦。”
鞋底將腳下蹭出了一個小土坑,見無人搭理,踩著這個小土坑忿忿走了。
阿瓊瞥了眼,腳下一抹,直接將土坑填平。
相曜因她的動作露出幾分笑意,口中道著預先需言的叮囑。
“長明燈之事已安排妥當,施主明日前往殿中自有人引領。供奉時,誦經需誠,時刻牢記秉持所願,不動不移,方可通達。”
阿瓊聽著聽著,眉心蹙起,“你身上的傷可處理了?”
入寺至今至多不過半個時辰,他若專為她的小事奔波操勞,又何來的時間去處理傷勢。
相曜不言,阿瓊看著他身上滲出的血,一下急了,“你竟連血都未止……長明燈事宜我已知曉了,你快回去吧。”
想推他走,可看著嶄新的僧袍,只覺玉白的布料底下處處是流血的傷,哪一處都不敢觸碰。
急得仰頭去看,“聖僧……”
凝眸一剎,滿腔的話語,就這樣,悄然化在他雍儔無雙的眉目間。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明顯地,露出心中情感。
還,這般複雜。
不捨、眷戀、和,和……
她,竟不敢去想。
更,不敢相信。
一切心神皆隨身,被他捕獲眸中,剎那風止鳥寂,天地間,唯餘彼此。
崖邊長風浩蕩,卷過山川,淌過河流,滌蕩世間。終落下來,落在他們身側,落在,相隔不遠,卻有如天涯的掌間。
纖纖素手執一方素帕,踮起腳尖,為他輕拭額間,心疼到痛,乞求般喚他的名,“回去好不好,你那麼痛,我……”
相曜緩緩搖頭,玉曜宏雅間,頭一回,隱隱有了脆弱,低聲:“就讓我在此,多一會兒,可好?”
他竟道我,而非貧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