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瓊看著比丘尼走近,回憶裡的旖旎荒唐寸寸凍結,反應過來時,她已在床角縮成一團。
怔然間,她有些不懂,自己為何是這樣的反應。
彷彿潛意識裡,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一般。
剋制著挪回床邊,緩緩仰頭。
“法師。”
聲線啞得可憐。
比丘尼的心軟下來,輕嘆一聲,在榻邊坐下。
“可還難受?”
阿瓊抿唇,輕輕搖了下頭,“法師,我……”
話帶出了哽咽,她不知如何說下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長睫垂下,纖細的指節攥緊被衾,有些發顫。
下一刻,比丘尼的手覆上來,掌心溫暖柔軟,化開濕涼,幹燥的繭劃過指節,留下心安的痕跡。
阿瓊的心,不知不覺,慢慢鬆懈下來。
比丘尼三指搭在她的脈上,片刻松開,頷首道:“確實已無大礙。”
手拍拍她,“今夜便暫且在此間休息,明日再回。”
“待明日休息好了,我再尋你。”
阿瓊濕潤的眸光觸在她面上,良久,點了點頭。
比丘尼走後,阿瓊就著這樣的姿勢,坐了許久。
到天擦了黑,支撐自己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收拾。眼裡每望見一處,便是一處難以言說的畫面。
閉上眼眸,卻更加清晰。
殘念催生,阿瓊手軟腳也軟,最後扶著榻邊捱上腳踏,久久未動。
恍惚間,手裡攥著的並非被衾,而是他繞身的金色袈裟,他端坐蓮花榻,而她,不敢抬頭,哪怕一眼。
心雜亂無章地悸動,讓她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
沒有迷離與恍惚,那麼真實,切切實實的,就是本心。
緩緩仰頭,燭光氤氳,星辰耀目。
若有若無的濕痕,浸過眼角,落入鬢邊,仿若夤夜的旖旎殘韻。
星月皆明,可星月下的人兒,卻好像將心丟在了霧裡,四處尋不見,也望不透,獨自裹緊衣衫,穿過重重院落,踉踉蹌蹌地,抵達最初的地方。
窗欞邊,恍若透進孩童真摯的童謠,歡聲笑語嘈雜熱鬧,而她蜷縮在深夜,天邊透不進一絲光,貪婪好色者輕蔑地大笑妓子二字,步步逼近。
這一回,無人從天而降,好像他,從不曾存在過……
一瞬驚醒,汗濕重衫。
好久,耳邊的聲音近了,她才聽見,自己的喘息那般慌亂,重重回蕩在清冷的帳中。
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