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未盡之言,已心知肚明。
世間又有何人能想得到,享天下盛譽、萬古信仰的九宗聖僧,天下至高至崇的佛子,竟,會困於心魔。
相曜莞爾,手指卻捏緊,摁下心絃不應有的些微顫動。
“師兄,已然,二十載了。”
上天吝嗇,可時至今日,已予他,整整二十載光陰。
二十載,那麼漫長,漫長到足夠稚童長至弱冠,又那麼短暫,短暫到來不及望天下之萬一風光,不及嘗幾分苦厄,渡幾載眾生。
摩訶半晌說不出話。
良久,“我會傳信,與師父說明。”
清碧丹於師弟而言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相曜唇角微彎,似有幾分洞悉世事的悲憫。
他點頭,應下,“好。”
只是這悲憫,不知……是為他人,還是,為己。
臨行前,摩訶叫住他。
“清碧丹,當真,只因心魔嗎?”
相曜沒有應答,亦不曾回身。
嫋嫋檀煙不息,蟬鳴陣陣,空中浮蕩著月華星輝,那般美好。
他卻憶起遙遙隔世裡,那滿目瓊月般的華發,大雪紛飛,耀眼的紅翩然飛舞,刺穿心扉。
“師弟。”
摩訶加重語氣,“你該知曉,身為佛子,於家國,於天下之重要。不應有私慾,也不能有私慾。”
“多少人困於執念,墮入無間地獄,師父對你寄予厚望,你切不可,自毀自滅。”
相曜側臉,淡然處之。
“天壽無幾,何懼奉獻此身?”
“你……”
摩訶面孔崩出裂痕,“師門護你一路至今日,自盼你長生,你此言,對得起誰?”
長夜的風吹起聖僧月白嵌金的僧袍,輕舞如鴻,玉曜雍華,尤勝漫天神佛。
回身端正,寶相莊嚴。
聲如鴻音,恍自天外而來。
“天下人之佛子,自當,對得起天下人。”
“師兄,天命無歸,莫執莫往。”
僧袍之後,婆娑影映,流光微朦。
摩訶赫然閉目,聲艱難、縹緲,沉沉流淌而出。
“……皇甫瓊,果真,便是天命所說之人?”
.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