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座鬨堂大笑,還在思索真假的人也茅塞頓開。
“誰說不是這個理兒呢!”
臺上說書人聽著,臉漲得通紅,“吾好歹,好歹也是參加過春闈的舉子,怎屑於編造莫須有之事!”
這般一說,又引來許多挑刺的言語,阿瓊瞅見明覺從斜對面藥鋪出來,站起身,從側面樓梯下去。
明覺已經在門口,一本正經向她雙手合十,“勞施主多候。”
阿瓊笑開,也回了個合十禮,“小師父客氣了。”
藥材將明覺的背簍裝得滿滿當當,最上頭蓋了塊防水的油布。
“竟這般多,是有誰患病需長久用藥嗎?”
明覺搖頭,“應算得上補藥吧,師父要的,我也不知是作何用。”
也問她:“如何,這茶館說書可還有趣?”
阿瓊許久沒有回答,明覺看過來,隔著幕籬,她姣好的面容如蒙紗霧,引人無限遐想。
阿瓊看著前方漸漸樸素的房屋,低聲回了有趣兩個字。
她沒有說說書人講的是陛下與貴妃,只問:“若英雄救美,之後,都是以身相許嗎?”
明覺一聽便明白了,笑道:“可不嘛,但凡救命之恩,之後定然以身相許。這樣的故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話本子裡,都愛這麼寫!”
阿瓊喃喃,若有所思,“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明覺興致勃勃,“話本子裡呢,多是美人落難,路遇歹人,或是家道中落有了牢獄之災,此時,便會有英雄從天而降,救美人於危難之中,美人感激涕零,也仰慕英雄豪姿,於是互生情愫,以身相許……
一般,說書人都這樣講,今日茶館那先生定然也……”
“誒?”
說著說著,一轉頭身邊的人不見了,明覺扭頭去尋,見阿瓊定在原地,似是看著前頭的什麼。
明覺頓生不妙的預感,僵著身子轉回來,見到前頭不遠只有法師一人,心底稍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師父,法師到底寬宏些,若是師父,他定然是吃不了兜著走。
然下一刻,他便見法師緩步走了過來。
一步一步的,韻律姿態均與往日有些微不同,讓他頭皮發麻。
法師寬宏,那是因他不愛計較小事,但若真計較起來……
他還寧願是被師父發現。
此刻,正值逢魔時分,陰陽交彙,蒼穹稍沉的瑩白傾灑大地,月已微明。
阿瓊透過朦朧的紗,望見那一人手執錫杖,雍雅無儔,長身玉曜朗然,愈行愈近。
杖上鏨刻的紋路隨行進閃爍,四諦十二因緣蘊以昭然佛理,在她面前緩緩停下。
她仰頭,望進他的眸中,剎那間,眼前猶見明月清風,山松湖淵,曜日高懸。
“明覺。”
明覺身子一抖,“法師……”
相曜佛眸傾垂,看著阿瓊,話卻是對明覺說的。
“宵禁已至,你今日,是要帶著院中客人出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