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地上搗了搗柺杖,塵土被擊起,蘇梔沒躲開迎面而來的灰塵,而是屏住了呼吸。
過了許久,蘇梔緩緩睜眼。
老人聲音沙啞,卻十分語重心長,“姑娘,你有劫。”
蘇梔點頭,國破家亡,可不就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劫難嗎?
老人笑笑,捋了捋鬍子,卻搖頭,“不是你心中所想,而是,未來的劫,更大的劫。”
蘇梔蹙眉,“未來的劫?我會因為這個劫,失去什麼?”
老人頓了頓,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過來,“失去你的命。”
從後院回來,青鸞還在忍不住吐槽,“姑娘,你就不該信他,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啊,還失去命呢。”
青鸞言語中皆是不屑,可蘇梔卻不以為然。
塵土飛揚的片刻,蘇梔閉了眼睛,眼前卻浮現了許多畫面。
最讓她刻骨銘心的,是屍骨如山,血流成河的戰場,不知何處射來的箭射中了紫衣少年的胸口。
少年很高,很瘦。
可蘇梔無論如何努力回想,都記不起少年的面容。
唯一記住的,是少年中箭的瞬間,自己一顆心像是碎裂一般的痛。
見到宋妧時,定安侯正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從好好的臺階上走下來。
二人甜蜜恩愛,如膠似漆,無比羨煞旁人。
蘇梔低著頭,待到宋妧路過自己身邊,頓了頓腳步。
蘇梔心頭一緊,但願宋妧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好在人多眼雜,宋妧只是笑了笑,和定安侯隨意說了一句,“衍知帶回來的這個侍女真是不錯……”
他們走遠了,蘇梔才敢抬頭,隱隱聽見宋妧在同定安侯說起自己救她一命的事。
自從春花院的事後,謝衍知出門是一步也不差的帶著蘇梔,這次來東宮也不例外。
原本還擔心西遼皇室的人來到京州,會對蘇梔的身份造成威脅,現在到好,死人會永遠保守秘密。
宋子慕看著眼前眉眼妖豔的少女,低眉順眼,為自己和謝衍知分別倒茶,起了些興趣,這便是這段日子以來,十分讓自己的好友上心的女子。
“殿下。”謝衍知將手中的茶杯放在小幾上,發出了輕微的響聲,聲音裡帶著勸告,“有未婚妻子,還這般盯著一個姑娘,不好吧?”
宋子慕吹了吹茶水的熱氣,無可奈何的笑笑,沒接話,“父皇看到賬本後,召了雲行令令主進京,理由是,除夕夜的宮宴君臣同樂。”
蘇梔在謝衍知一邊坐著,聞言,腦海中又飄過那個眉眼清秀的人,以及他的衣擺上,繡著的代表複仇和黑暗的西方惡龍。
其實蘇梔很不願意相信他就是雲行令的令主,因為那人表面看起來,和謝衍知一般不拘小節,有些輕浮。
從心底裡去感受,也不會對他産生什麼厭惡和排斥的感覺。
“陛下有計劃了?”謝衍知問。
“也要聽聽狡辯不是?”宋子慕回答,“不過,哪怕不能將雲行令多年來的勢力連根拔起,也能因為他們對賬本保管不力的罪名,將鹽鐵生意收回來。”
謝衍知淡淡的“嗯”了一聲,一口茶還未下腹,便聽到了門口的嘈雜聲。
“陸姑娘,陸姑娘,殿下還在談事情您不能進去。”
謝衍知挑眉,程璧的聲音頗是無奈。
蘇梔的分出心思看過去,少女跋扈清脆的聲音,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