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蘇梔喃喃自語,“謝什麼?”
謝我救了您最牽掛的妹妹嗎?
謝衍知守在宋妧床榻邊,思緒飄的有些遠。
是信嗎?
是蘇梔的身份被宋啟發現了,宋啟害怕蘇梔把信交給自己嗎?
謝衍知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恍然間,躺在床榻上的宋妧劇烈的咳嗽了一聲。
謝衍知猛然回神,“娘,娘。來人,傳府醫!”
宋妧緩緩睜開雙眸,雙目失神。
“娘,沒事了,府醫很快便到。”
宋妧坐直身子,聲音還有些虛弱,刀口處因動作而作痛。
她咬了咬牙,抬手撫了撫兒子眼下的烏青,面露心痛,“嚇到你了?”
謝衍知知自幼隨定安侯駐守南疆,後因宋妧身子越發虛弱才搬回京州居住,幾個月前更是帶兵直擊綏陽。
殺過人,流過血,見證過戰場上的刀槍無眼,謝衍知自然不會被幾滴血嚇到。
但發自內心的,從詩情口中聽聞宋妧遇刺的訊息時,看到宋妧毫無血色躺在床塌上時,還有撕心裂脅卻尋不來醫師時。
謝衍知從未如此恐懼,直到少女柔柔弱弱卻慷鏘有力的一句“我是醫師”沖進來時他自己都難以控制的鬆了口氣。
他從未見識蘇梔的醫術,心卻早有洞察般安定下來。
宋妧見兒子失神,又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安慰“娘沒事了。”
蘇梔從床上爬起來,問了詩情和畫意宋妧的情況,二人一直守著蘇梔,外面的事與她們無關。
謝衍知不在,自然也無人同她們稟報定安侯夫人的情況。
母後的一聲謝謝你尚在耳畔遊蕩,蘇梔整理好白色的腰帶,準備去一趟宋妧那裡看看情況。
蘇梔昨夜來了這裡一次,可今日與昨夜大有不同。
昨夜,或許是職責所需,不忍看病人在自己眼前撒手人寰;又或許是血脈牽掛,雖未曾相見,卻因著十幾年的信件中那一句句“梔兒可安好”親情所需。
昨夜的她一鼓作氣進去時,沒有絲毫膽怯。
但偏偏如今,蘇梔頭腦清醒,忽然不敢踏出這一步,去見見那位問候了她十五年的姨母。
猶豫不決時,宋妧的貼身待女枕雪端著藥碗從裡頭走出來。
看見蘇梔很歡喜的同她分享,“驚蟄姑娘,昨夜多虧了有你在,真是萬幸,夫人醒了。”
蘇梔也不知為什麼,緊跟著鬆了口氣,笑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了。
既然宋妧已經醒了,蘇梔也完全沒理由去探望了,正準備打道回府時,白嫩的手腕卻被枕雪一把握住。
她活還沒說完,便促不及防被興高采烈的枕雪拉進屋裡,“夫人還在問呢,是哪位大夫救了她。”
蘇梔踉蹌一步被拉進房間,房內藥香混著檀香味,入了秋,外面有些冷,一踏足房內,她全身都被暖意包裹。
謝行知和宋妧正說著話,因著她們的動作停了活頭,雙雙看過來。
蘇梔下意識偏頭,透過屏風隱隱若見床榻邊的兩張臉,一時除了尷尬,並未有任何心理起伏。
反倒是正準備問一句“何人”的宋妧,在看到蘇梔轉過頭來的那張臉時,心髒停了一瞬,瞳孔驟然放大,笑容僵在臉上。
姐姐…
看到蘇梔的瞬間,宋妧忽的想到二十年前,隔著屏風喚她起床的姐姐。
這張臉,好像,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