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別過頭,看完全程,已然冷靜下來,啞聲道:“使者到底是什麼意思?”
“帶我欣賞安國邊關是如何對待俘虜的?”
夏昀崧沒說話,待大門在此鎖緊後,才帶著阿史那慢慢返程。他們住的地方離關門極近,暖陽刺眼,夏昀崧眯著眼往關牆看去。
原來這就是阿絮眼中的風景。她每日看著這關門時,又在想什麼呢
重新回到軟禁阿史那的房屋,門口侍衛替阿史那解綁。屋內一份清粥小菜已然備上。
無論阿史那吃與不吃,一日三餐皆按時送至他屋中,次次不漏。
相比於被關在那兒的俘虜,他的待遇已經算是頂級的。
兩人坐在木桌前,空曠的桌面上只有一份孤零零的飯菜,不知放了多久,沒有絲毫熱氣
夏昀崧掃了一眼,贊道:“湯中半數是米,周將軍也沒算太剋扣。”
阿史那早已被夏昀崧吊得不耐煩,“夏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夏昀崧淺笑,如玉的臉龐滿是溫潤,像一株獨立的玉蘭香草,“我的意思是,這些人本可以不受這些苦累。”
他看向阿史那,強調道:“這些人裡麵包括安國人,亦包括突厥人。”
“你們攻關所圖,無非是食物、布匹等草原上稀缺的資源。如今戰事拖延,關在這兒的俘虜只會越來越多,而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阿史那抬頭,同夏昀崧對視,夏昀崧一字一句,定聲道:“周鈺將軍還算仁厚,即便軍中糧草緊張,亦每日分出半石做成米粥喂於俘虜,讓其勉為其難茍活,以盼日後能有返家機會。”
“但若再打下去,糧草打沒了,這些被關押的人下場如何…….或許葉護也有所耳聞。”
夏昀崧說得不平不穩,語氣起伏極低,彷彿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可他眼眸始終看著阿史那,觀察他的反應。
阿史那好歹在軍中多年,突厥將士怎麼對待俘虜的,他比夏昀崧更為明白。
像周鈺這般還分出糧食喂給俘虜吃,簡直聞所未聞。
給了他半刻鐘時間思考,夏昀崧丟擲此行目的,“互通商市,不僅利安國百姓,更利於馬背上生活的突厥百姓。”
他目光看向門外灑進來的那抹璀璨暖金日光,輕聲道:“戰爭是掃平一切矛盾與沖突的最佳手段,可也是最殘酷的方式。”
“勝,百姓苦;敗,百姓苦。”
“若是戰爭為個人私利而打,那戰爭發動者自是無所謂。可若是這場戰爭本意是為百姓而打,那未免也太諷刺。”
“如果戰爭的目的能憑借貿易獲得,那這場戰爭還有必要存在嗎?”
夏昀崧緩緩起身,輕輕壓平微亂的衣角,淺笑道:“安國新主已立,往事已隨雲煙去。十幾年前的矛盾反反複複提念,若是回憶紀念便罷了,但若還在影響著往後需要抉擇的路徑,那便沒了意思。”
“中原有句古話,今時不同往日。”
“葉護威名傳播甚廣,可仁義之聲傳播更甚,其中利害,盼望葉護再三深思。”
“夏某今日唐突來訪,叨擾葉護,還請葉護見諒。桌前米粥漸涼,葉護還請盡快享用。”
“如今戰事緊張,糧草珍貴,招待不周。若是得逢盛世安穩,夏某必定好生招待葉護一番,帶葉護嘗一嘗上京的佳餚美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