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岸退下後,夏昀崧默默拂過肖盼所寫的下半冊話本。
柳絮昨日便將其整理歸納,就等著肖盼今日完成最後幾卷的書寫,在一齊裝訂好交由茶館。
她歪歪扭扭地在下半冊卷首寫上署名:絮盼。
夏昀崧潤濕筆墨,抬手在署名一側緩緩寫下兩字。
——盼絮。
柳絮牽馬出城後便揚鞭而去,心裡憋著火,見什麼都煩,任憑冷風打在她臉上,她這才冷靜些許。
如今上京局勢已定,她確實不能在此久留,況且南下一月有餘,河間城如今怎樣,她亦不知。
思及此處,柳絮加鞭揚馬,徑直北上而去。
只北上不過十餘裡,她便遇到阻截。
柳絮眯眼,領頭的青年面闊眼明,下顎窄短,面頰冷凝,分明再此等候多時。正巧,她認識他。
“周鈺小將軍,別來無恙。”
周鈺不奇怪她認識他,這段時間他周家壓注成功,一時風光無限。
“柳校尉,何事如此著急?夜色襲人,不如坐下來和周某好生聊聊。”
柳絮騎在高頭大馬上冷笑道:“好生聊聊?要打便打,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柳某的劍兩月多未曾飲血,如今有人送上門來送死,想必它高興極了。”
周鈺笑:“柳校尉爽快,只是周某為你可惜得很。”
“夏大人雖爵位被削,可上京誰都知道陛下重視他,日後必定飛黃騰達,前途無限。你留在上京當你的夏夫人,同他舉案齊眉有何不好?”
“身為一個女人,好好的後宅不待,偏要打打殺殺。你若是執意要回河間,那便不要怪罪周某對你不客氣。”
“周某亦是心善,若你肯回頭,我便饒你一命。”
柳絮嗤笑,“為何女人偏要呆在後宅?打打殺殺又有何不可?”
“世上哪有這麼多大道理可講?”
柳絮一連三個問,繼而又問道:“周小將軍,你殺過人嗎?”
周鈺本欲反駁她的三聲質疑,可被柳絮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斷思緒,他一時語噎,能走到如今位置,父親親手把關,替他鋪了不少路。
包括主動同謝長明交好,包括從小將他送去龍威軍,名義上從基層練起,但能在二十多歲的年紀被人尊稱一聲小將軍,誰都明白這大部分來源於他雄厚的家世。
可他生來便有,怎麼享不得?周鈺可不是谷頌那酒囊飯袋,他恩威並施,將龍威軍上下治理得服服帖帖,任憑謝長明也挑不出毛病。
周鈺冷笑道:“沒殺過又如何?周某不才,在龍威軍中有些威望,只一聲令下你便命喪黃泉。”
身後懷春暗自呸了一聲,氣道:“早就聽聞周鈺這小子看似謙謹,實則狂妄得很,要是沒他那老爹,他能站在這兒?”
要不是王爺命她和懷風只能呆在暗處,她早就沖了上去,破口大罵。
見身側人沒出聲,懷春頓了頓,補充道:“是不是啊!”
仍未聽到聲響,她忍不住扭頭看去,只見懷風謹慎盯著前處,似乎一旦周鈺敢出手,他便揚劍殺出去。
懷春心裡有些憋屈,若是大哥同她來,定然不會這麼無趣,怎的偏偏是懷風這個啞巴!
她忍不住開口,“王爺早已有交代,你如此緊張作甚?”
懷風瞧了她一眼,終於啟唇,聲線淡漠,“若是莊先生沒及時趕到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