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時先帝已即位數年,毫無作為,揮霍無度,仍然沉溺於男歡女愛,且膝下子嗣匱乏。
先帝賜下這個封號,嘲諷之意溢於言表。
可馮儲祥靜靜站在大殿一側看著這埋頭隱忍的兒郎,卻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容易結束。
事情商議完畢,吳家當時家主年輕氣盛,於殿外戲謔道:“殿下風流愛美人,當真瀟灑意縱橫。”
如今,馮儲祥有種很強烈的預感,他回來了,甚至如今就呆在京城某處。
吳家自夏昀崧掌權後,處處被打壓,府中混賬後輩被斬者不計其數。
如今早已式微。
他回來,是奔著那個位置來的。
全牟見馮大人許久不說話,心中湍湍不安,他試探道:“馮大人?馮大人?”
馮儲祥回神,見全牟坐在身側,他心中著急印證,溫聲送客。
全牟總覺得如今的上京似乎蒙著一片看不清的黑霧,他自昨日收到信後,便讓夫人帶著子女離京回老家。
如今讓他一個人回全府,他更是不敢,只舔著臉道:“若是方便,大人能否讓下官在這兒小住幾日?”
馮儲祥瞧著他怕極了的模樣,一時無言,難得納悶,夏昀崧怎會給這號人物送信?
他心中猜測夏昀崧定然不止送了一封,但這其中竟然會有全牟。
不過一瞬,馮儲祥便想明白,全牟此人雖然膽小了些,寒門出身,爬到此處不容易,但正因為他膽小,也沒那麼重的權力慾望,心中仍存著忠義。
即便他不會站出來,至少也不會拿著信去投靠林全釋等人。
若非昨日杜大人自戕於大殿,他估計會將這些東西找個角落給燒了,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自然方便,我這就命人給全大人收拾客房。”
馮儲祥走出書房,迎頭撲來涼氣,他不由抬頭看了看天。
方才晴了一兩天,如今又密佈陰雲,上京又要下雨了。
馮儲祥暗自往龍威將軍府送出一張拜帖,周家老將軍前些年告老還鄉,回祖籍頤養天年,如今名義上的龍威將軍周奉年閉門修養,除開緊急軍務軍務,一概不論。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明哲保身?
若非兩月前周鈺那小子領著一支龍威軍替夏昀崧坐鎮,滿朝當真以為龍威軍閉門練武,不摻合是非。
如今將所有事情聯系起來,只怕周鈺不是聽的夏昀崧的話,而是奉禹王殿下之令。
看似中立的龍威軍,實則早就選好了站隊。
馮儲祥微微閉眼,他昨日只以為杜銘飛蛾之爭,成忠勇之道,扳動不了林全釋這棵大樹。
只慨嘆他的義節,他出面成全他的目的,林全釋還是要給馮家幾分顏面。
現下的林全釋只怕還沉溺於大勢將成的歡悅之中,不知大難臨頭,劍懸顱上。
這一盤棋,夏昀崧走得妙,謝長明也耐得下心思等。
謝長明打量著這位馮家家主,笑道:“馮大人當真敏銳,僅憑一疊罪證,便能找到我。”
馮儲祥打量著眼前這個少年,他早已褪去六年前的清澀,眉目硬朗,下顎分明,一雙鳳眼表面盛著溫和,可內裡寒涼刺骨,還帶著嘲弄。
他笑道:“殿下回京,我自當上門拜訪。”
“有勞馮大人掛念,一別六年,馮大人還是如以往那般,溫潤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