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昀崧知曉她氣極,說的都是氣話,只輕輕將她拉近,埋首靠在她懷中,打趣道:“我不這般做,不也是人人喊打?”
“阿絮可別忘了,寧遠王在外面不是個好人,他是人人喊打的暴主。”
“當初陛下將我貶下獄時,我在獄中都能聽見外面的歡呼聲。”
柳絮心中有些空,又有些心酸。
他操勞這麼久,最後什麼都自己給背了。
“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嗎?”柳絮喃喃道。
夏昀崧埋在她懷中,聲音悶沉又認真,“有啊,我在乎阿絮。”
從他和柳絮再次相見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又一次鮮亮。
如果可以的話,天下局勢穩定後,他想回到南柳村,回到那個春光明媚的地方。
回到他腿側被夾,吃疼癱倒在樹林間,滿心絕望時,卻看見一個少女從樹叢中竄出,臉上又驚又慌朝他奔來的那一刻。
“阿絮,等一切事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柳絮心中不是滋味,她們還能回去嗎?她也不知道。
她只低聲道:“我們的家被燒了。”
“無礙,我們再修一個,我去砍柴砍竹子,建一個一模一樣的。”
“村子也被毀,村民們有的逃了,有的死了。”
“待天下安寧,流離失所的人們會回家的,我們也會認識新的人。”
不等柳絮說,夏昀崧自顧自喃喃,“到時候你又去池邊抓魚,我給你烤。”
“我們一起躺在小屋外,仰頭安安靜靜地看著天上繁星,耳邊火星子劈裡啪啦,架在火苗上的魚肉香氣撲鼻。”
……..
柳絮不忍打斷他,任由他說著,任由時光在這一刻放慢,緩緩流淌。
午過一刻,白懷岸倉促傳來訊息,手上還提著一個小布包。
“王爺,宮中傳來訊息,杜尚書於朝堂上呵斥林全釋惡行…….自戕盡忠。”
夏昀崧不可置信地抬眼,瞳孔不由自主放大,“什麼?”
白懷岸抿唇,又複述了一遍,將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地交代。
見主子沉默,他繼而開口道:“屬下得到這個訊息便往這裡趕,中途遇到一個熟人,杜大人的門生——肖盼,他徑直認出了我,將我帶到偏處,交給我這個東西。”
白懷岸提了提手中的東西,“他說務必要親自交給您。”
夏昀崧一瞬間有些乏力,只輕聲道:“禹王殿下那邊準備得怎麼樣?”
杜尚書替他們爭了三天,這次的事情一定要做得漂亮,不留任何瑕疵。
“殿下交代,後日便可動手。”
“谷蒼文將軍那兒他來負責,定然不會讓林全釋翻身!”
“那便好。”
白懷岸頓了頓,不知是走是留。
他悄悄抬頭,卻同柳絮對視上,柳絮朝他使了個眼色,白懷岸明白,當即退下。
柳絮坐在夏昀崧對面,輕聲道:“這是那位老先生自己的選擇。”
夏昀崧悶聲埋頭,“他可以不必這樣的,”甚至他可以裝作沒看見那封信。
即便他不站出來,夏昀崧也不會有任何想法,明哲保身的道理誰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