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有想過你自己嗎?這樣的平衡能維持多久?紙包火能包多久嗎?”柳絮一連串的問句丟擲,心中的這股火熄了,另一股無名火卻冒了起來。
他說自己不能把劉、林二家逼得太狠,轉身就得罪兩邊人,直接把自己逼上死路。
這下子好了,無論是哪方勝了,這上京的寧遠王都難逃一死。
夏昀崧安撫地拍了拍柳絮的手,“我已做好準備,只待時機成熟。”
他今年年初便開始接洽謝氏宗親,和巴川的禹王聯系。
“巴川禹王?那是何人?”
夏昀崧眼眸明滅不明,“一個瘋子,一個有野心的瘋子。”
“他乃先帝胞弟之子,待謝懷退位,只有他最有資格來坐這位置。”
“所以你一開始就覺著謝懷坐不穩這位置?”
夏昀崧沉默一瞬,於公於私,他都不認為謝懷能做得穩。
上京四大禁軍,有一半都是劉、林家的人,龍武軍領頭將軍同他只有一些交際,神武軍背後的勢力坐山觀虎鬥,東禁軍在於統領手裡,西禁軍在他手裡。
於統領此人…..夏昀崧懷疑他和先帝的死有關,但他回來得太遲,沒有一點證據。
“我已為他和太後安排退路,宣陽雖遠,但確是夏氏一族祖籍所在之處,回了宣陽雖不說生活極盡奢侈,但足夠他享樂一生。”
只要他安心退位,讓位於禹王。
總比坐在這高座上,整日擔驚受怕得好。
柳絮看著他,他總是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
“那你呢?你說了這麼多,都沒說過你自己。”
他?夏昀崧頓了頓,錯開柳絮看向他的那雙眼睛。
柳絮瞧出他在想什麼,笑意淡淡,“你這般聰明,怎麼會想不到自己呢?”
“回京時王爺曾提起過,你殺的那位太傅幼時是你老師。”
“我不知你是如何下的決心。”
“這一年走過來,想必很艱難吧?”
夏昀崧靜靜聽著,整個人似乎沉鬱下來,整個人的記憶被拉回大半年前的那一刻,殷紅的血染透三尺長劍。
此刻,柳絮什麼脾氣都沒有了,她長嘆了口氣,藉著夏昀崧一直握住她的手,整個人擁入他的懷抱裡。
他的身子一直是冷的,此刻也冷得嚇人,方才一年,身子薄一大圈,懷抱空落落的。
她湧過來的那一刻,夏昀崧隨即反抱住了她,任由溫熱的身軀侵佔自己胸懷。
這個懷抱已經一年未曾擁有,明明才一年,他卻覺得彷彿過了大半生。
“阿絮……”他喃喃道。
上蒼還是眷顧他的,他的阿絮又回來了,回到了他身邊。
“我好好活著,你也要好好活著,知道嗎?”柳絮的聲音淹沒在他懷中,悶悶的,卻暖得驚人,像是一股暖流,無聲無息淌進夏昀崧心中。
“好,”他一定好好活著。
阿絮要求的,他一定要辦到。
柳絮走之前把斷了的發梳塞進他手裡,吩咐得理所應當,“它壞了,你要麼做個新的,要麼把它修好。”
思及街上那買木梳店家說的話,她補充道:“要修的好看些,耐用些。”
為了方便練武,她每日都把頭發纏得緊,格外費發梳。
夏昀崧靜靜看了手中的木梳一眼,嘴角不自覺溢位笑,他應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