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軍擊退突厥於百裡之外的長樂王是老了,不是死了。
夏昀崧踏出長樂王府的那一步頓了頓,不由自主地回頭往王府深處瞧,心中悵惘,此時她正在幹什麼呢?
自宮中一別,這是他們距離最近的一刻,可他卻絲毫不敢提及,甚至連多餘的關注都不能給,他已萬劫不複,怎能拖她下水。
阿絮,你可曾也在思念我?
校場比武的柳絮愣了愣,下一瞬被對面一拳打在臉頰上,劇烈的鈍痛從臉側傳來,對麵人也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中了柳絮。
程校尉中停比武,皺著眉頭沖上前,“這時候都敢發呆,要是在戰場上,你此刻便已經死了!”
柳絮捂住臉,難得有些無力,她低聲道:“我知錯了校尉。”
在程校尉面前,柳絮一向堅忍,何時見過她有這副面容,程校尉不禁鬆了語氣,“最近太累了?近日你先下去休息罷,臉上的傷處理一下。”
深夜,柳絮靜悄悄躺在床上,心中還在想著夏昀崧的事情。
他當初沒死?還成了上京的寧遠王?他一直在瞞著他的身份。
司萍自個在旁邊絮絮叨叨,手中拿著一個熟雞蛋在柳絮傷口處滾來滾去,“我阿孃說用雞蛋消腫快,我特地去廚房要了一個。”
“大家都說你身手矯健,打得那群武夫嗷嗷跳腳,今兒怎麼這麼不小心?”
“雖然你從了軍,可終究還是個女兒家,怎能如此不重視自己的臉蛋?”
司萍感恩柳絮的救命之恩,自進了長樂王府後便與她走得近,王府就伺候一個主子,丫鬟不多,她為人機靈,不久就和這群人打成一片,知曉不少事情。
王府上上下下的女子都只道柳絮的名頭,心中不知道多喜歡柳絮,聽聞柳絮今兒比武傷了,攛掇司萍趕緊過來看看。
連司萍去廚房討要雞蛋時,掌管廚房的嬤嬤早就準備好了,從溫著的爐子裡掏出來遞給司萍,讓她趕緊拿去給柳丫頭敷著。
司萍猜得柳絮有心事,她從來不是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只做完自己的事,見天色不早,同柳絮說了姐妹們的心意後,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柳絮起身送她,手裡還握著司萍給她的雞蛋,“今天麻煩你了。”
見她這麼客氣,司萍反而有些生氣,“麻煩什麼?只是下次比試萬不可分心。”
宮女之事第二天便被於統領查了明白,他皺著眉頭看完自縊太監留下的遺書,冷呵道:“將那太監的遺體取出,放眾目睽睽下鞭屍,以示眾人!”
冬仁躲在人群中,眼睜睜看著數道軟鞭打在早已絕了氣息的弟弟身上,打得皮開肉綻,碎裂的布片鑲進血肉之中,同肉泥混在一處,難分難舍。
最後,這樣一具只能看出人形的屍體被扔進了狗舍,保不住全屍。
夜間,鐘公公賞下一桌佳餚,“今兒陛下高興,誇你們辦事好,這是賞你們的,還不快吃?”
佳餚乃禦賜,還冒著香氣,令人垂涎欲滴,張公公早已按捺不住,只待幹爹說完了話便大筷夾肉,吃得滿嘴冒油。
鐘公公掃了一眼冬仁,尖聲道:“怎麼?陛下賞的菜都入不了你這賤骨頭的口?”
冬仁渾身一激,哆嗦道:“回幹爹,幹兒子不敢。”
“不敢?”鐘公公瞧了他低垂著的臉一眼,又瞧了瞧桌上的那道雞泥,眼底劃過嘲弄,“去,把那道雞泥吃了。為了做成這道菜,禦膳房廚子可剁了整整兩刻鐘,才能將一塊完整的雞肉剁得碎爛如泥。”
“你這賤骨頭能吃上這個,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冬仁哆哆嗦嗦瞧了那道雞泥一眼,腦裡劃過弟弟被鞭打時的模樣,胃裡頓時翻滾沸騰,他下意識幹噦。
鐘公公‘嗯’了一聲,怒喝道:“陛下賞的佳餚,你竟敢幹嘔?大膽!”
隔壁的張公公早已停了筷,躲在一側看冬仁的笑話,眼裡的幸災樂禍藏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