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賞,謝宏青也沒有瞞著的意思,“太後娘娘要好好賞你,還不快快謝恩?”
柳絮從燭影昏暗的角落中快步而出,跪地伏腰,“草民柳絮,謝太後娘娘恩賞。”
夏昀崧百無聊賴的聽著夏太後說話,心中思索著如何再探明長慶王的意思。
他眼眸不自覺鎖住從角落裡冒出來的人影,那道身影,熟悉至極。
而她說話的那一刻始,他指尖酒盞不自主地滑落,濺濕他半身衣裳,也引得滿殿的目光。
“無礙,”他故作鎮定地撫了撫衣裳,斂眉壓住眼中的錯亂,也抑住胸腔中剎那間綻放的奔騰喜意。
夏太後掃了自家弟弟一眼,目光又落在柳絮身上,“柳絮?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倒是個好名字。”
夏太後多看了她兩眼,瞧見她身上的衣裳,又道:“你如今在長慶王手下當差?”
“回太後娘娘,家遭悍匪,蒙王爺相救,自當償恩。”
“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夏太後瞧著地上跪著的柳絮,越瞧越是驚疑,“你且起身,讓我好好瞧瞧你。”
柳絮聞言徑直站了起來,任由太後瞧著。
先皇樂於搜刮美人,夏太後在後宮十數年,什麼女子沒見過,方才瞧著這柳絮,即便是親衛長袍籠著,也壓不住她那窈窕的身段。
“你是女子?”她微微眯眼。
柳絮跪地,心中有些驚惶,“回太後娘娘,草民確實是女子。”
“女子……”夏太後淺吟著,倏然一笑,緩了柳絮的焦憂,“長慶王倒是慧眼識珠,不知從哪找了你這奇女子。”
“如今還是白身?”
柳絮不由得看向王爺,王爺只道將她納入親衛,她尚且還算白身?
謝宏青笑,“這丫頭一路跟著我進京,只堪堪算我親衛的一員,尚無一官半職,是白身。”
“我朝雖不禁止女子從軍,可世人大都覺得女子嬌弱,理應在家相夫教子,這柳絮可不一般啊。”
她朝著謝宏青笑道,總算是露出今天第一抹舒心的笑。
“你今年幾歲?”
“十九。”
“尚未婚配?”京中女子十六出嫁,她十五便已進宮為妃,柳絮十九,按照慣例理應嫁為他婦。
可這女子一身野性,身手矯健,料不是尋常女子。
柳絮不知為何,低垂的眼眸暗自窺了寧遠王一眼,如實道:“有一丈夫,去年沒了。”
如此…….倒和她同病相憐。
夏昀崧握著杯盞的長指微滯,見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已明白她已認出了自己,心中半是悵惶,半是擔憂。
她這次,必定要生重怒。
“倒也可憐,念你英勇,護王爺有功,留在王府擔個副典軍,也算遂了想報恩的念頭。”
柳絮微驚,竟來不及顧及夏太後身下坐著的那位真假丈夫,跪地叩首:“謝太後娘娘。”
一直到下了宴席,出了宮門,柳絮才在程校尉的一聲聲打趣中回過神來。
她尚且還有些事後恍惚感,無奈道:“校尉還是別拿我開玩笑了,今夜已然波折。”
坐在轎子內的謝宏青聽後來了興趣,撩開簾子一角,“波折什麼,說來聽聽?”
柳絮雖是草莽出身,可跟在王爺身邊這幾月的所見所聞,已然讓她心中對這天下格局不說瞭解十分,三分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