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寧靜,宮裡卻鬧作一團。
夏太後將手中的茶具徑直摔向太醫額頭,茶水淋了太醫全身,一抹血色從他額間蔓延而下。
“他要是好不了,你們都給他陪葬!!明白嗎?!”
明明是深夜,夏太後卻依舊精緻綺麗,巧匠精心打造的金釵斜斜插在她的發髻上,晃動間,在空中劃過一抹黃影。
她是極美的,夏氏女兒的美麗早就聞名上京,如今她剛滿三十六,保養得當,面容華美,彷彿雙十年華,只不過眉眼的那抹狠厲徹底破壞了她的美麗,讓人生寒。
“不僅你們陪葬,你們的家人、親友,都給他陪葬!!”
“是…..是……臣這就下去想辦法。”
呵退一群太醫後,夏太後狠狠看了床上躺著的人一眼,冷聲道:“看好他,若是出事,拿你們是問!”
侍女慘白著臉,慌張點頭。
太醫院又命人送來熬好的藥,侍女們屏息掀開厚重的床簾,小心靠近床上的這位貴人。
他面色如寒玉,嘴唇有些發青,卻還是掩蓋不了那精雕細琢的絕美容顏,與太後五分相似,卻比太後更英氣,更蓄雅。
誰能知道罵名絕世的寧遠王此刻靜悄悄的躺在這兒,奄奄一息,似乎下一秒,那口氣便要銷聲匿跡。
侍女們抖著手,顫顫巍巍地喂進湯藥,全然不在意寧遠王的容顏如何,只求他能挺過這一劫,放她們一條生路。
落進太後的手裡,只會比死還難受。
齊英宮的燭火徹夜未息,明亮的燭火隱隱照亮夏昀崧的側臉,他眼皮微動,透過隱隱約約的光亮,似乎看見了那位佳人。
她奔跑在林間回眸對他笑的模樣,竄上房頂後得意的對他笑的模樣,淌在小溪裡抓住一條大魚後對著他笑的模樣……
他想上前如往日般抓住她的手,熟悉的觸感卻沒有傳來,她似乎變成了一團空影,下一瞬又出現在不遠處。
她不再笑,她開始哭,哭著質問他,他去了哪。
夏昀崧滿心驚惶,想沖上前抱住她,可她永遠站在他的不遠處,瞧得見,摸不著。
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從她臉頰上滑落,一股火星濺在她身上,她不知痛似的,任由火勢蔓延,她只在大火中哭,無助又迷茫。
夏昀崧唇間喃喃著,不要…….不要……
驚醒的那一刻,只覺渾身無力。
“崧兒?你醒了?”夏太後早已沒有前幾日的蠻橫,此刻親切得膩人,她頗為埋怨道:“你這一病也病得太久了,偏偏自己還瞞著,呆在王府什麼都不說。”
“若不是我去把你接進宮來,你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這麼不愛惜自己身子?”
夏太後碎碎念念著,讓人奉上溫了許久的膳食,“太醫特地給你做的藥膳,快快吃了才好得快。”
夏昀崧反應還有些慢,欲慢慢接過玉碗,卻被夏太後躲開,“你大病初癒,阿姐餵你。”
夏昀崧勉強露出一抹笑,像是易碎的玉蘭一般,“不用,我自己來。”
夏太後拗不過他,只能遞出碗。
慢慢用膳的功夫,夏昀崧記憶蘇醒,緩緩道:“長樂王到京了?”
夏太後很樂意他過問朝上的事情,畢竟她們母子只能靠他了,“前幾日便到了,懷兒懂事,一直讓人盯著,沒主動召見他,就等著你呢。”
“明日設宴罷。”
“你的身體……”好歹是親弟弟,夏太後有些躊躇。
“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