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也沒有?”陳清言問。
“沒有啊”祈津泩有些摸不著頭腦,回答的功夫還四處望了望。
陳清言和洮生都皺起眉頭,亓官景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你們覺得應該有什麼異常?”
“樹”
“樹?”下面的倆人更摸不著頭腦,四處看樹“天越來越冷,樹禿了不正常嗎?”
上頭兩人面面相覷,陳清言突然喊道“不好——!”
下邊一聲驚呼由近及遠,洮生飛速沿著聲音追去,底下只剩亓官景一人,陳清言縱身一躍想跳下去,卻在亓官景頭頂一兩米的地方被一張無形的透明結界擋住了。
“亓官景!往旁邊躲躲!”陳清言發令,亓官景走到一邊,看她掌間蓄力狠狠砸下去,結界毫發無損。
“這結界……”陳清言模模糊糊回憶起當年好像在哪也碰上過。
“你怎麼了?你的手流血了!”亓官景看她愣神了有些擔心,他走到她的正下方跳起來朝她揮手“你下來啊!”
陳清言一愣,身體自發動起來,一拳一腳砸在結界上。
“你……”亓官景看她攻勢迅猛,結界無絲毫破綻,她的手腳卻都出了血立刻道“別、別打了,住手!”
陳清言才停下來,氣喘籲籲的趴在結界上“你別對我說出命令性的話”
亓官景猛點頭“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陳清言累了,呆呆的趴在結界上,眼睛看向一旁,亓官景問她“為什麼會這樣?我聽洮生說了一些我們以前的事,因為你是我的下屬嗎?”
“不是的”陳清言聲音低低的“你從來沒把我當成下屬,你會保護我,給我講我不知道的東西,我努力聽,努力理解,努力知道更多,來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們的距離?”
“是啊”陳清言沉下嘴角“我出生的時候,天地間連你的記載都沒有了,我很懊惱,如果我生的再早些,就不會讓你消失的如此無痕無蹤,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聞言亓官景沉默了,他背對著她坐在地上,雙腿抻直,雙手向後撐在地上,陳清言也坐了起來,雙膝曲起,雙手環抱住雙腿。
“你從陳清言的記憶裡看到過我吧”亓官景故作輕松的說“聽你和洮生說著關於我前世的點滴,你自己也發現了吧”
“什麼?”
“你剛才說‘你從沒把我當下屬,你會保護我’,你都說錯了”亓官景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那不是我,我跟你說的那個人,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你認錯人了”
陳清言轉過身,低下頭,看著結界裡背對著自己的少年,消失了幾千年的‘聽不懂人話’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和大腦,她問“你說什麼?”
感覺頭頂的聲音近了,亓官景站起來,抬頭看著她,聲音異常平靜“我不會救人,也無法保護誰,我不愛讀書,甚至無法給誰講明白任何東西,我在上京當了十九年紈絝,我做不到洪水來了犧牲自己救別人這種偉大的事,你認錯人了,知道了嗎?”最後這一句,他甚至可以說是溫柔。
‘咚’的一聲,陳清言原本還流血的手握成圈重重的砸在結界上,血花迸濺,看的亓官景瞳孔一怔,心跳都快了一拍。
“誰要你偉大了!”陳清言閉上眼,頭垂的很低,咬牙切齒的吼道“洪水來了犧牲自己救別人這種事……誰要你去做的!誰要你這麼偉大!”
她的聲音顫抖起來,怒意被哽咽取代“我只想安安靜靜的跟在你身邊,我可以陪著你很久很久”她呢喃著“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在昧谷養好傷,就一起去找妖靈,會有辦法的,一切都會好的,可是……都毀了……什麼都毀了……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在哪”
“鸞笙……”亓官景聽洮生這樣喊她,她從未跟自己說過她的名字。
結界忽然消失了,陳清言突然下墜,整個人砸在亓官景身上,把他撲的倒退幾步,勉強站住,陳清言緊緊抱著他,整張臉埋在他胸前“你現在這樣很好,開心就笑,難過就沉著臉,生氣就罵人”
亓官景被她說的有些尷尬,猶豫了半天,抬起手輕輕覆在她的背上。
“你能感覺到天涼風冷,上山會累,有了愛吃的東西”陳清言從他懷裡抬起頭,紅紅的眼眶看著他“這樣再好不過了”
“你……”亓官景第一次被人賦予如此微小的希望,不是那些家族榮耀的沉重包袱,而是簡單的希望他開心,若不是抱著鸞笙,他也有點想哭。
“你身邊有朋友,周圍有親人,身後有我”陳清言緊緊抱著他,看著他的眼神虔誠又認真“你不用偉大,你只要像現在這樣,恣意的活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亓官景死死控制著自己的眼淚不往下掉,手緊緊握成拳輕輕貼在陳清言背後,他好像釋然了,也輕鬆了,他聽到他的前世是如此偉大一個神時,突然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沉重。
如今的他連他大哥一個人都比不過,更何況是一個如此偉大的神,他怕鸞笙像以前那些人一樣對自己失望,他怕他再次讓所有人都失望,他害怕看那樣的眼神。
但鸞笙說,他現在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