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把碗裡的另一塊魚肉剔幹淨魚刺夾給了他,又給他夾了一個田螺。
祁天再氣還是不忍心繼續晾著他,氣他在q城不好好照顧自己,又氣自己沒看住他,讓他離開自己身邊,搞了一身傷回來。
祁天是又氣又心疼。
到晚上睡覺前,祁天都很剋制自己的情緒,神色如常地跟家裡人交談,哪怕吃完飯跟爺爺、小叔、小嬸再聊起這個話題時,祁天表現得也好像是在聊一個小感冒。
只不過他這次的神色如常,帶著明顯的演戲痕跡,江陌不知道自己是會‘讀心’學會察言觀色了,還是祁天的‘奧斯卡演技’下降了,他不知道其他人感不感覺得到,總之他感覺到了。
哦,其他人當然都感覺到了,他們可比江陌會察言觀色。
江陌坐在床上看著洗完澡走進臥室的祁天,隨意又自然地在臥室裡走動,先是把擦完頭發的毛巾,隨手攤在書桌邊的椅背上,再順手把書桌上的書隨手放到書架上,下面那一排突出來的那處書角給它按回去。
拎起行李包把衣服拿出來,一件一件地疊好放進衣櫃,充電線仔細圈好規規整整地擺在床頭櫃上,拿起床頭櫃上喝完的水瓶扔進垃圾桶,再把垃圾桶拿起來放到角落裡......祁天一直在忙綠。
江陌下了床,從背後抱住了祁天的腰,祁天的忙碌終於停止了。
江陌聲音委屈:“天哥,你別不理我。”
祁天靜靜地站著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江陌蹭了蹭祁天的脖頸:“天哥,我錯了,我以後好好吃飯,好好聽話。”
祁天沒搭話。
江陌繼續說:“我一定把身子補回來,把胃養好。”
祁天沒搭話。
江陌繼續說:“我以後乖乖聽話,你別生氣了。”
祁天聲音冷靜:“你過敏過幾次?”
祁天的話讓江陌嘴裡還準備往外吐的話嚥了回去。
臥室裡沉默了良久,江陌一直都沒有回答。
今晚,江陌覺得自己活了21年半,頭一回知道了‘害怕’兩個字怎麼寫。
如果說睡不著,沒食慾,抑鬱了,是自己控制不了的事,那過敏就是上趕著作死。
就算江海忘了他狗毛過敏的事,江陌看見狗後只要丟下一句‘我狗毛過敏’,轉身就走好了,可他買個過敏藥都避著王助理。
不過他當時跟江海正對立著,是不可能在江海面前示弱,自己把這事說出來,去博一個他覺得心裡早就放棄自己的人的同情。
但這事也不是不可以避開的,第二次直接拒絕去就好了,不接江海的電話,不上王助理的車,不去江海家,江海能拿他怎麼樣?腿在自己身上還避不開一隻狗?
可他沒有,他明知那有狗,偏向狗處行。
“需要我打個電話給劉叔嗎?”祁天聲音平靜地問。
江陌閉了閉眼,聲音悶悶地答:“去年暑假之前,半個月一次。”
空氣裡又是一片死寂。
江陌緊緊地抱著祁天,聲音弱弱地響起:“天哥,我錯了。”
祁天閉著眼睛,滑動了一下喉結,聲音很輕:“疼。”
江陌鬆了鬆手上抱著祁天腰的力度。
“疼。”祁天重複道。
江陌放開了祁天的腰。
“江陌......我疼。”祁天還在重複。
“怎麼了?天哥?你哪裡......”江陌著急地轉到祁天身前,自動消音。
“江陌......我好疼。”祁天說。
“對不起,天哥,我錯了,對不起。”江陌帶著哭腔,眼淚嘩嘩地掉,抬手擦著祁天臉上的淚。
祁天把江陌抱在懷裡,還在重複:“江陌......我好疼。”
江陌也在重複:“對不起,天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