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學校裡的學生?白唯覺得很異常。即使看起來很瘦弱,這個人的年齡也絕不是在少年這個年齡段的。
“我不是學校裡的學生。只是這幾年,我經常在中學的畫室裡畫畫。因為我的姐姐是這所中學畢業的。”那個人說,“我們家對這所中學也一直有些捐助……”
這個人的身份聽起來雲遮霧繞的。但在那個人搖著輪椅,從一堆畫卷裡找出自己的那一卷時,白唯想起了早上美術老師對美術教室的介紹。
“走廊盡頭的那一座教室是私人畫室,以前的校董的兒子的。這棟美術樓都是他們捐的。哈哈,你是不是挺驚訝於這座學校的殘疾人設施還挺多的?這些也是之前那個校董讓建的……”
白唯敏感地捕捉到了“之前”這個形容詞,但尚未理解其中含義。可現在,看著眼前的人,有錢的校董,從前的校董……他有了個猜想。
校董是“以前”的,是因為他已經死了,還是因為車禍去世的。眼前這個人,是校董的兒子,是因為另一場車禍落下殘疾。
而符合這個條件的人,白唯已知的,只有隆冬的弟弟隆夏。
果然,那個人說:“你是學校新來的代課老師嗎?”
“是的,我是白唯。”白唯說。
“哦!你好,我是隆夏。”那個人說。
這也能解釋白唯覺得他長得有點眼熟了。隆夏和隆冬是姐弟,他們面容上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在進行進一步的自我介紹前,隆夏說:“哦!其實我早就聽說過你了。”
“嗯?”
“大半年前搬到雪山鎮的高知家庭,鎮上誰不知道呢?”隆夏道,“而且你還是我姐夫的同學。他在家裡經常提到你。”
“原來如此。”白唯道。
他有點心不在焉,腦袋裡想的全是盧森最後一堂課講得怎麼樣。正是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隆夏看著他時,眼裡閃爍著的仇恨和嫉妒。
還有不甘。
“我幫你把畫搬進教室裡。”路過走廊盡頭時,白唯客氣道。
“不用了。”隆夏說。
或許這是隆夏的自尊吧。但白唯還是禮貌地在教室之外等待了一會兒,以備對方的不時之需。盡管他心急如焚,心裡只有盧森此刻到底在對學生催什麼眠。
隆夏看著白唯的眼神更加幽暗憤怒了。
他知道,白唯說要幫他,只是出於禮節而已。他根本不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幫助他。
他就像是一條徒有其表的冷血動物。
“我的家人一會兒會到校門口來接我回去。”從美術樓出來後,隆夏如是道,“你看起來很急切,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嗎?我自己過去沒問題的。”
明知道白唯會虛偽地推自己到校門口,隆夏卻還是故意如此詢問。
要知道,本來校方是安排了人跟著他的。他是因為知道白唯在美術教室裡,才故意讓那個人離開的。
隆夏很難解釋自己那幽暗的心理。他看著白唯,白唯還是像中學時那樣體面又光鮮。他或許就是想要享受白唯不得不做這件事時帶給他的那種詭異滿足感。他明知道白唯虛偽,也憎恨他,但還是會因此扭曲地興奮起來。
可白唯竟然點頭道:“是的。真是不好意思。我得去看看我的丈夫。既然你能自己過去的話,我就先走了。”
?
白唯竟然真的松開了輪椅扶手,在有禮貌地道別後向著九年級a班教室的方向走去!
隆夏極度震驚。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發展。
而且白唯竟然真的完全沒有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