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最後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陳樂酩抬起頭,看向餘醉,張張嘴巴,淚水像大雨一行一行地滾落:“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啊……”
前一秒還旖旎曖昧的氛圍驟然化成泡影,他現在只覺心疼得喘不過氣。
餘醉第一次這麼痛恨陳樂酩的失憶。
因為他要為這些傷口再流一次淚。
弟弟的淚水是彌漫在他心頭的暴雨。
“你吃了很多苦嗎?”
“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啊?”
“有人打你嗎……”
“傷口還疼嗎?”
他說不下去了,心髒要被疼痛給溺死。
愛本來就是心髒這塊敏感的肌肉發出的靜電,所以愛常與疼痛相伴。
當一個剛硬如斯的強者站在你面前,而你卻只看到他脆弱的傷疤和眼淚時,就要一輩子為他疼、為他哭、為他赴湯蹈火了。
但陳樂酩不在意,他甘之如飴。
“沒有吃很多苦。”餘醉握住他的腰,把他抱起來放在沙發上,“我過得還好。”
陳樂酩不相信。
這算哪門子的還好?
一個被拐到異國他鄉的孩子,無父無母,獨自帶大弟弟,年紀還小的時候就在海上跑船,漂泊無依,刀口舔血,他要受多少委屈和傷害才能有今天?
“你弟弟還沒回來嗎?他都不心疼你嗎?”
餘醉看著他流淚的眼睛:“快了。”
“等他回來,你要多打他一下。”
第一次見自己給自己討打的。
餘醉低頭覷著他:“你上次還叫我不要和他動手。”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他這麼過分啊!他怎麼能用自殺來懲罰你?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啊?你把他養大成人多不容易啊,光是這些傷就……就……他怎麼忍心丟下你去自殺的啊……”
他滿臉淚水,雙肩發抖,像只被暴雨淋濕的小動物,控訴著自己曾經的罪行。
餘醉卻告訴他:“錯的不是他,是我。”
陳樂酩一下子傻掉了。
鼻尖和眼睛都哭得很紅,飽滿的唇微張著,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淚。
餘醉在他身邊坐下,伸長手臂去擺弄桌上一盤西洋棋。
身披黑白格的華麗棋子,他拿起頂端有皇冠的一顆:“這枚棋子叫做皇後,是整面棋盤上威力最大的一顆棋,幾乎不受規矩約束,橫、直、斜都能走。”
陳這個。
就聽餘醉開口:“我弟弟就是我的皇後。”
而他自己是棋盤。
他賦予了皇後至高無上的權利,就該承受相應的代價。
而且小孩子懂什麼呢?還不是他沒把弟弟教好,說到底陳樂酩也沒有做出多過分的事。
有用皇後來形容弟弟的嗎?
陳樂酩覺得怪怪的。
“可是皇後也是最容易被犧牲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