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活一個小孩兒不像養小貓小狗,要經歷世上最繁瑣的工序。
餘醉是個新手,但盡力把每一步都做到最好。
在村裡的孩子還穿又硬又舊的老布棉襖的時候,陳樂酩已經穿上了洋氣的小羽絨服。
粉色羽絨服,粉色棉褲,粉白相間的毛線帽,帽子上還頂著倆小耳朵,往那一站胖乎乎的看不見腰,打遠一瞅好像豬站起來了。
小豬愁眉苦臉地牽著哥哥的手,走一步嘆一口氣。
餘醉瞥他:“有事就說,別吭唧。”
“哥哥,我不想上學。”
他已經七歲了,早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卻耍賴不想去。
倒不是害怕,而是放心不下。
“我走了,家裡就剩哥哥一個人,你再撿一個弟弟回去養怎麼辦?有人欺負你怎麼辦?”
他不覺得自己是小孩兒,也不覺得哥哥是大人。
他們家只有他們倆,當然要互相照顧。
餘醉無語:“有這空多操心操心自己吧,要是在學校尿褲子了沒人給你換。”
陳樂酩臉蛋一紅:“才不會!”
“哦,那一會兒見。”
“哪裡是一會兒!要一個上午一個中午加一個下午才能見,起碼是三會兒!”他愁得快要哭出來,被餘醉一個腦瓜崩兒彈頭上:“我說一會兒就是一會兒。”
哥哥是他的天,哥哥說的話就是金口玉言。
他聽話地走進教室,揮揮小手和哥哥告別,沒一會兒就想哥哥想得直哭,還不好意思被人看到,趴在桌上小臉一埋,嘴巴哆嗦著哭得像個小括號。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開飯,小朋友們被老師牽去食堂。
他的捲毛有些長了,哥哥幫他把頭簾梳起來在腦瓜頂綁成個小揪兒。
他一想哥哥就摸小揪兒,一想哥哥就摸小揪兒,把小揪兒摸劈叉了,頂在頭上像棵蔫嗒嗒的草。
他頂著那棵草排在班級最後,忽然瞧見賣糖醋排骨的視窗裡站著個人。
不敢置信地眨眨眼,脖子伸出老長,直到餘醉終於忍不住朝他點了下頭,陳樂酩才確信那是誰。
“哥!”
小草瞬間煥發生機,喊出來的哥震天響。
小朋友聽到都問他:“樂樂,那是你哥哥嗎?”
“是的是的!是我哥哥!”
他不覺得哥哥在食堂打飯丟人,反而驕傲得不行。
“哇!你哥哥好帥!是外國人嗎?”
“不是外國人,是‘我家人’!”
“你哥好厲害!年紀輕輕就當大廚了,聽說廚師的帽子越高等級越高,你哥幾級啊?”
“這還用問,我哥當然是宇宙級!”
“你哥做的排骨好吃嗎?”
“天下第一好吃!”
“那我長大要娶你哥當媳婦!讓他天天給我做排骨!”
陳樂酩本來在一聲聲誇贊中迷失自我呢,一聽這話胖臉拉起老長:“死心吧,我家不歡迎你!還有,娶媳婦就為了給你做飯,那你一輩子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