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捧著碗圍著爐子吃豬油渣,爐子上還烤著玉米和紅薯。
爺爺給他們講自己當兵時的故事,故事的間奏是陳樂酩的笑和玉米粒被烤裂開的“嘭”一聲。
爺爺問樂樂開不開心,樂樂一甩捲毛:“爆開心!”
他不會說太多話,詞彙儲備相當匱乏。
不知道從哪個動畫片裡聽說這個字,就有樣學樣,拿它誇人。
說豬油渣爆好吃!爺爺爆好!哥哥爆帥!我也爆聽話!
大人看他招笑就學他。
爺爺誇他洗的碗爆幹淨。
哥哥帶他去砍柴,自己拿大鋸子砍大木頭,給他一把小鋸子砍小樹杈。
陳樂酩把自己砍的歪七扭八的樹杈堆抱到哥哥整齊的木頭堆旁邊:“哥哥看!”
他那雙眼睛實在太亮太亮,總是像小狗一樣圓溜溜濕漉漉的,望向餘醉時那麼溫暖,那麼熾熱,一團要為他燃燒一輩子的火。
餘醉板著臉,冷冰冰地豎起大拇指:“爆厲害。”
陳樂酩不行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哥哥誇,還用了世界上最厲害的程度副詞。
他抱起柴火一溜煙跑回家,往被窩裡一鑽,上半身蓋住,剩個“π”露在外面。
爺爺納悶孩子咋了,問後腳進來的餘醉。
餘醉說誰知道他抽什麼瘋。
小陳:“哥哥今天誇我了哦。”
爺爺故作驚訝:“天啊居然被哥哥誇了,真羨慕你,哥哥從來沒誇過我呢。”
“不會吧,哥哥從來沒誇過爺爺?”
“對啊。”
於是爺孫倆齊刷刷扭頭看餘醉,目光幽怨很是有些不滿。
餘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對爺爺說:“嗯,你也爆厲害。”
說完轉過臉,嘴角勾起個小彎兒。
時光如流水慢慢淌,日子一天又一天慢慢過。
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想定格在這一刻,翻過這個寒冷的冬天,迎來新春。
但往往越期待的事越不能圓滿。
爺爺在小年那天病倒了。
倒下得很突然,沒有任何徵兆。
餘醉打電話給山下的赤腳醫生,醫生來給爺爺打針。
天花板上鈎著透明的和乳白色的藥水,連輸兩天,爺爺才醒過來。
陳樂酩嚇得一直哭,餘醉倒是很鎮定,燒水給爺爺擦臉擦身體,刮幹淨鬍子,梳理好白發,最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壽衣。
壽衣很軟,裡面縫著厚墩墩的棉花。
爺爺摸著壽衣笑:“什麼時候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