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風憐讀不懂。
她在自己的地界向來是個暴君,掰開邊菱的手,把鋼筆塞進去。
“寫出來。”
邊菱跟被刑訊逼供的凡人沒什麼區別,剛認命地趴在鞋櫃上寫幾個字,就被邊風憐拎到書房裡。
[你畢業那年,有個女孩發到你的舊□□號上,我看到了。]
邊菱的字和她本人差別很大,鋒芒畢露毫不收斂。
邊風憐高一那年換了手機,結果□□登不上了,索性註冊了新的。
被換下來的舊手機,當時是給保姆處理的,沒想到最後落到了邊菱的手裡。
邊風憐目光閃了閃。
“我的舊手機,你存了三年?”
邊菱覺得她這重點簡直抓得莫名其妙。
[去年報廢了。]
邊風憐一隻手撐在桌上,整齊圓潤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畫著圈。
空氣沉寂下來。
邊菱看著她,有些緊張。
明明她的心思在六年前就昭然若揭,此時此刻卻還是心虛得不行。
“照片就是那時候換的?”邊風憐傾身過來。
兩人靠得更近,就連邊菱臉上細小的白色絨毛也一清二楚。
邊菱慢慢點頭。
眼前這張面孔終於和照片上的重合,邊菱心裡一酸。
她從出生就不停在生死線徘徊,見過太多張擔憂和心疼的面孔。有很長一段時間,邊菱覺得活著並沒有什麼意義,她沒有體驗過那個年紀應該體驗的東西,自然也不明白什麼是“生的歡愉”。
直到她意識到邊風憐的存在。
那麼小,那麼脆弱,可是卻比自己健康得多。
媽媽說:“乖乖,把她當成你的希望吧。”
於是邊菱就有了牽絆。
那是希望嗎?
那是他們私心要把她綁在人間的理由。
凡人百年,父母先遠走。
餘下兩個孩子相互幫扶,總比一個獨零零的好。
母親懷她的時候偏愛吃菱角,於是就取了“菱”字。
而邊風憐的名字是為她取的。
風波不信菱枝弱。
風憐,風憐。
求世間的風雨憐愛這柔弱的菱,不要給她更多摧折。
“一個為你而存在的生命。”
這話砸在邊菱肩上,無端為她的細弱生命增加了無限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