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屹遲疑片刻,說:“我沒有家長,自己同意可以嗎?”
負責人看了他一眼,眼裡的同情更甚,含糊地嗯了一聲,“那……這樣就行了,我現在拿去給人簽字,到時候再陪你去宿舍拿行李搬到這棟樓來,估計得等個幾小時,我要上人家裡去一趟。”
許屹點頭答應。
負責人又道:“你隨便逛逛,別走太遠,今天晚上有留校學生的年夜飯,在食堂一樓,別忘了。”
許屹一個人在校園裡走,不知不覺來到了教學區,望過去,每一棟樓都是黑漆漆的,好像一個人也沒有,他嘗試進了最近的一棟,果然每間教室都被上了鎖。
他開始往回走,走到一塊草坪,腳踩在積雪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他不由想起剛才拿一幕,周漾和賀伊開心地打著雪仗,然後,他們接吻了。
如果是成年的許屹面對這個情景,可能會選擇留在原地再看一會兒,那麼他就會看到周漾的後續反應。可是少年人的世界總是單純又絕對,在那個當下,他是如此難以承受那個畫面,彷彿心髒在胸腔內瞬間爆裂。
他飛速逃離了那個現場,沒有再看下去。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周漾會交新的男朋友,畢竟他們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聯絡了,畢竟她的身邊總是有很多人圍繞,生活五彩繽紛。
自從上大學之後,他雖然有在好好生活,但是在感情上卻停留在了原地,他被遺忘在那個夏天,而周漾繼續前行了。
就像他們的qq號一樣,在許屹的賬號裡,聯系人列表裡只有周漾一個,可週漾不是,在她那裡,許屹不過是毫不起眼的幾百分之一。
周漾的賬號不是用來專門等他的,但是他的上線卻永遠都是為了周漾。
許屹忽然有些累,找了個草坪上的座椅,撣幹淨積雪坐下來,他靠在椅背上,頭朝著天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臉上落下星星點點的濕冷——
天又開始下雪了。
他沒有動,讓所有的雪花自由落體降落到他的臉上,然後慢慢融化,放任那種冰冰涼涼的感覺滲透進面板,進入他的身體。
他不是個悲觀的人,可是那天的他心情實在黑暗到了極點,他在那一刻想的是:天地如此渺茫,前路毫無希望。
這時,身後突然有一個聲音響起:“你是本校的學生嗎?”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怎麼會有人呢?許屹詫異地睜開眼看過去,站在身後的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頭發花白,精神矍鑠。
許屹眨了眨濕潤的眼睛,回答他的問題:“是的。”
老頭笑眯眯道:“同學好雅興啊,坐那兒思考什麼呢?”
許屹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直愣愣地回答:“我在想,我的一輩子是不是也就這樣了。”
老頭聽了,臉上笑意更深:“哎呀呀,年輕人總愛說大話,動不動就是永遠,動不動就是一輩子,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嗎?”
許屹垂下頭不說話了。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我正好要去辦公室,你跟我走,給你喝杯熱茶吃點餅幹怎麼樣?在這兒坐著你早晚要被凍成雪人!”
老頭說完就往前走,還不忘回頭催他:“怎麼還不跟上?”
許屹慢慢走過去,跟著他走進了一棟教學樓,這才發現他的辦公室不僅寬敞,還是個單人間。
“你是領導嗎?”許屹問。
老頭一邊燒水一邊笑:“算是吧。”
老頭從櫃子裡拿了盒巧克力餅幹拆開遞給許屹,等水煮開,泡好茶,又把茶端給他,發現許屹正盯著一旁的小黑板看,而黑板上列著本學期微分方程最後一道大題的解法。
老頭問:“看得懂嗎?這是系裡一個學生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