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時光在周漾腦中飛速閃回,她訥訥問了句:“你知道夏夏嫁去哪裡了嗎?”
“你今天算是問著人了!我孃家就是夏夏那村子的,正好知道。”婦女面露得意,她忽覺自己的五百塊錢收得很是應該,賣力地說,“她結婚後十來年都沒回過家,頭幾年有人問起來,她爹媽就罵她是賠錢貨跟著男人跑了不著家,後來就直接說失蹤了聯系不到人。大家都說夏夏估計是被她爹媽給賣了,不然怎麼可能聯系不到女兒呢?”
周漾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心也跟著沉下去。
婦女卻突然神神秘秘地看看四周,聲音放輕了些:“不知道是去年還是前年過年的時候,有人去他們家耍,看到夏夏了!她爹媽遮遮掩掩的不讓她見人,其實是因為她瘋了……據說哦,夏夏是被她男人打得腦子壞掉了,不要她了才退回來的,她爹媽嫌拖累,平時送在神經病那種醫院裡,過年了才讓她回來一趟。”
周漾被這一個接一個的訊息震得有些恍惚,她消化完所有資訊,怎麼也沒辦法把記憶中那個聰明又樂觀的女孩和這樣悲慘的命運聯系在一起。
她一方面感到心痛,另一方面,對許屹的疑惑卻再一次加深——
他但凡這幾年回過村子,就一定會知道羅夏的近況,那他為什麼要對她隱瞞羅夏的事情呢?
哪怕退一萬步來說,他真如他所言很久沒回來了,起碼當年的“退學、報警、逼婚”他都是知曉的,他怎麼能把這一樁樁一件件聳人聽聞的事件簡簡單單地歸結成“羅夏結婚了”呢?
周漾只覺心中那個謎團越滾越大,大到她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她定了定神,暫時先把許屹的事情放在一邊,她現在需要了解羅夏的情況。
“你知道夏夏現在住在哪個醫院嗎?”
“這我哪裡知道呀?估計不是縣裡,就是市裡,”婦女說完又加了一句,“不過這些事情都是我聽別人傳的,具體怎麼樣我也不清楚,要是說錯了你可不要怪我。”
“不會。”
周漾心裡頭亂糟糟一片,胡亂應了句,回到了車上。
司機看著這位精緻女人回在後排上半天沒有聲音,問她:“美女,還要去哪裡?”
“回縣城。”她說。
“好嘞,”司機啟動車子,掉頭上路,“美女你是外地來的吧?回縣城找好住的地方了嗎?我有親戚開了一家賓館,幹淨得很……”
“我要去縣裡的精神病院。”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怎麼,你去看朋友?”
“不是。”
司機閉了嘴,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去按手機螢幕,修改了目的地重新規劃路徑。
車子裡只剩下機械的導航播報聲。
周漾看向黑漆漆的窗外,沉默無言。
納普縣人民醫院的精神科是一幢單獨的三層樓房,離門診急診都很遠。
大樓白色外觀,望上去,每一道門每一道窗,包括每層樓的陽臺都用不鏽鋼圍欄封住,樓頂則豎著幾個紅色大字:精神疾病研究防治中心,旁邊還有一些小字,諸如定點醫院之類。
還沒進去,就有一股壓抑感撲面而來。
裡面的裝修設施倒和外面非常一致,看起來年代久遠,周漾感覺很像自己小時候去過的那種公立醫院。
她懷著碰運氣的心情漫無目的地往裡走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在這裡找到羅夏。
值班護士一看有生面孔,沖周漾說:“晚上不接受探視,明天再來。”
周漾說:“請問這裡有一位叫羅夏的患者嗎?”
值班護士不耐煩道:“自己都沒搞清楚就來了?”
“抱歉,能幫我查一下嗎?”
還沒等她回話,另一個護士著急地跑了過來:“你看見王醫生沒有?29床又鬧了!”
“王醫生?剛還在辦公室啊?”
“是不是抽煙去了?”
“快找快找!”
兩人急急忙忙走遠了。
而通往病房區的鐵門還開著沒有鎖上。
看來這裡管理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