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憤憤道:“所以你高考完的那年,我一回國就給你發了訊息,是你自己沒來找我,是你自己再也沒有聯系我,你憑什麼怪我?”
他終於收了笑意,說:“因為從高考結束到你回國的這半年,你依然把我拉黑著,是你不想收到我的訊息。”
“那是因為我還在生你的氣……我那時候剛到美國,要交朋友要上課要適應生活,事情也很多,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在忙。”周漾說完,淩厲地追問,“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不來找我?”
他看著她,回答:“因為你當時談了戀愛,有了新的男友、新的生活。”
周漾立刻道:“那又如何?我沒有跟你約定好要為彼此守身如玉吧?”
話音落下,彼此靜默無言。
周漾不由眼眸微閃,想了又想,索性把心裡的想法全說出來。
“我一直都很可惜,如果我們當年保持聯系、順其自然,說不定還能繼續做朋友,有緣分的話重新在一起也未可知,那樣不好嗎?”她輕輕嘆了口氣,真心誠意道,“許屹,我們那時候太小了,才十幾歲,不可能為了朦朧的喜歡就放棄眼前更加廣闊的世界,對嗎?”
許屹臉上看不出情緒,他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對。”
他終於有時間也有心情去理了理淩亂的浴袍,再站起身來時,他語氣輕松:“所以,那也是我做出的選擇。”
周漾不說話,等待他的下文。
他沒什麼意思地笑了笑:“隔著一個太平洋和十五六個小時的時差,去維系一份跨越階級的感情,對當時的我來說回報率太低,也太累了,我精力有限。”
精力有限,回報率太低。
原來是這樣。
周漾曾經在心裡揣測過無數可能性的答案竟然是最簡單也最功利的那個。
“很好,”周漾說,“看來現狀就是順其自然的結果,我們都是為了自己做出的選擇,沒有誤會,也沒有錯過。”
許屹垂眸瞧著她,說:“是的,沒有。”
周漾下意識咬唇,又迅速放開,“既然如此,那就繼續順其自然吧。”
“可以。”他說。
許屹很早醒來,換了身運動服出門跑步。
他記得初高中的時候還沒有健身的概念,單純只是很喜歡打籃球。第一次産生健身的想法源於周漾,源於試衣間裡她那句赤裸裸的嫌棄,於是上了大學之後,他就傻不愣登開始跑健身房,一心想要變成她會喜歡的那種成熟男人。
後來當然變成熟了,只是沒了這種幼稚的心理。
從美國回來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泡在教研室或者辦公室寫論文搞研究,幾乎放棄了所有社交和娛樂。某天孫望儒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連續工作了十個小時。
孫望儒把他拎出去吃了頓火鍋,告訴他運動可以促使大腦釋放多巴胺、內啡肽,可以幫助他緩解抑鬱和焦慮的情緒,孫望儒還下了死命令,要他每天無論如何都要運動一個小時。
許屹答應了,就這麼一直堅持到現在。
度假村裡,不少客人都有早起跑步的習慣,一路過去,許屹碰到了好幾個,互相都會默契地友好點頭。
其中有一個女人跟上來同他說話,“你好……我們是不是認識?”她盯著他的臉,似乎在仔細辨認。
許屹瞥了她一眼,說:“不好意思,你應該是認錯了。”
她聽罷沒有再糾纏,若有所思地走開了。
許屹沒有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卻在餐廳吃早餐時再次遇到了那個女人。女人對面坐著一個年輕男孩,竟是他認識的,是他本科班裡的一個學生,王文鈞。
之所以對王文鈞有印象,是因為他和許屹是老鄉。同為豐州學子,王文鈞出生在納普周邊一個更加貧困的小山村,許屹明白他能考到海大有多麼不容易。
那女人率先看到了許屹,朝他招手,許屹微笑回應,順帶看了一眼王文鈞。奇怪的是,王文均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立刻轉過頭去。要知道他在學校性格開朗,每次都會主動和許屹問好。
也許是不想在校外和老師再有聯系,也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太方便,無論是哪種理由,許屹都不太關心別人的私事。他在位子上吃完早餐,直接回了房間。
餐廳裡,王文鈞還在慢吞吞吃著早飯。
“你認識那帥哥?跟見了鬼似的。”司晚晴喝了一口咖啡。
“嗯,”王文鈞乖乖回答,“他是我代數課的老師。”
司晚晴眼睛一亮,問:“他是不是叫許屹?”
“是啊,”王文鈞見她若有所思,疑惑道,“姐姐不認識他嗎?我剛才看你跟他打招呼,還以為你倆是朋友。”
“唔……算是朋友吧,”司晚晴笑著說,“只是很久沒見了,差點沒認出來。”她放下咖啡杯,支著下巴問了句,“你覺得他這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