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縣之內。
好心路人幫著趙小禾把李四扭送至衙門。
到了衙門外,趙小禾就明白為什麼縣城裡的百姓會談“縣衙”色變,不光是因為官民之間天然的階級鴻溝,更因為縣衙外所放置一排排的籠子。
站籠。
縣衙外一共擺放著十架站籠,左右各五架,站籠中頂端是影視劇中戴在犯人脖子上的枷,每一個站籠中都站著一名犯人,犯人腳下墊著若幹石磚。有些人腳下的石磚多,便會好過一些,但有些腳下的石磚少,脖子被上端的枷卡得狠一些,受到的折磨不止是緩慢窒息這樣簡單。
他們過去時,正見一名衙差把其中一個站籠開啟,拖了聲息全無的犯人出來,塞了另外一人進去。
眾人噤若寒蟬,就連李四的身子也有些僵硬。
“你們是來做什麼的?”衙差走上前來詢問。
“回差爺,小的們……是這位娘子來報案。”一個人說道。
衙差目光掃過眾人,看到一身狼狽的李四沒太大反應,視線落在趙小禾身上時多看了好幾眼:“你來報案?”他語氣顯出幾分怪異來,“你是誰家的,報什麼案?”
趙小禾單手揪出李四,拎著這個大塊頭的漢子就跟抓小雞似的,把他重重的放在衙差面前,淡淡道:“他尾隨我想要圖謀不軌。”
這一手鎮住了衙差,被趙小禾一雙冷淡的眼睛看著,他後背忽然有點發涼,渾身不自在,下意識的收斂了許多,讓他們在外面等著,匆忙進去稟報。
吳縣縣令聽到衙差的轉述,喝罵道:“此等小事也值得來找本官決斷,關他進籠子裡!”
“大人,此女不尋常。”衙差把他看到趙小禾是如何單手拎起一個壯漢的場景描述給縣令聽,並且著重強調了趙小禾的相貌和衣著。
縣令雖不好女色,卻也對衙差的形容産生了興趣:“帶上來瞧一瞧。”
縣令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個子不高,見趙小禾果真生得美貌,但面目清正不見狐媚,又看她個子比尋常男子還要高挑,一身男裝,氣質絲毫不溫婉,目光過於銳利,神色過於坦蕩,沒有絲毫女子應有的順從和卑微姿態,特立獨行,太具侵略性,心中極度不喜。
隨口問了她兩句,聽到和衙差稟報的並無出入,不耐煩聽下去,吩咐衙差把李四拖下去關起來!
李四慌了,縣令從不把犯人下牢獄,不管是不是冤枉,一律關在站籠之中,但凡進了站籠的人多半別想活命。
他深悔自己為什麼不長眼選錯了物件,招惹趙小禾這麼一個煞星。
趙小禾還要用李四試探縣令,不能讓他現在就被帶走,便開口:“且慢。李四雖然尾隨我欲行不軌,但被我阻止後並未成功,站籠的刑罰是不是太重了?”
李四萬萬想不到趙小禾竟然會替他說話,大喜,突然想到趙小禾押送他來縣衙之前說過的那些話,連忙抓住機會道:“大人冤枉!若她是個安分守己的女子小的又怎敢主動招惹她,您看她的模樣也不像個良家女子,說不定就是為了上街勾引男人!自己不檢點,怎能怪我們男人尾隨於她……況且捱打的是小的,小的還要告她打人呢!大人您一定要為小的做主啊。”
李四撲跪在地,痛哭流涕,好不可憐。
趙小禾盯著縣令。
縣令皺眉:“你果真打了他?”
趙小禾:“是我的打的,為了保護自己,有錯嗎?”
縣令冷哼一聲,厲聲說:“倒也不算冤枉了你!本官身為一縣父母官,像你這等絲毫不安分守己的女子,若是置之不理叫你敗壞一縣風氣,如何對得起本官頭上這頂烏紗帽?來人,打她二十大板以示懲戒!”
李四竊喜,扭過頭想看趙小禾變臉。
趙小禾的確變了臉。
她笑了,笑容稱得上“心平氣和”,“和善可親”,只是看向縣令的目光帶著那麼一絲說不上來的怪異。
李四看到她臉上這表情,不知怎麼的無端的驚恐起來:縣令要打她板子,不怕也就罷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接著,他聽到趙小禾慢吞吞的說:
“你這種剛愎自用,又蠢又壞,自私冷酷,沒有良心和腦子的人,哪兒來的臉叫自己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