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啊,還得從我嫁人那天開始說……”
他們不是讓她說嗎,她就慢慢說給他們聽,從頭到尾,事無巨細,就看哪個是先覺得煩,先撐不住的。
蒲葦慢慢說,一直說到成婚當晚,她在之前吃了一碗只沾了點油花的面條之後,又餓得不行,自家男人親自去廚房給她煮粥,還給她煮了幾個紅薯之後,她那個感動的啊,流淚的啊,抱著自家男人就開始哭……
那誇張的說辭,以及半天都沒說到關鍵點的描述,讓同志b當場臉黑,不得不出聲打斷了她。
“讓你說重點、說重點,你扯那麼多無關緊要的幹嘛?”
蒲葦故作無辜,“這些怎麼會是無關緊要呢?這些不就涉及到吃了嗎?我說得越詳細,你們不就越好了解情況?”
同志b無語了。
同志a心想這樣下去不是那麼一回事,就趕緊打岔。
“你就說說你家那魚、那肉的事。”
“我說了啊,剛剛不是還說到,結婚那天,來了好多人,基本每人碗裡都給放了幾片薄薄的豬肉嗎?”
“不是——”同志a不得不再次打斷她,“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嘆了一口氣,不再裝腔作勢,而是把那舉報的內容大概給說了說。
“我聽說,你們最近吃了不少肉,比如豬肉啊、雞肉啊、鳥肉啊,蛇肉什麼的,還撈了不少魚,那魚似乎給送到鎮上賣了,得了老多錢。還有,有人看到你揹著一個筐去鎮上了,回來的時候,就抱回來了一個大酒壇子。就這些,你先把這些情況給好好交待,交待清楚了,具體到那些東西是怎麼得來的,怎麼吃掉的,是送到鎮上哪裡賣的,怎麼賣的,得了多少錢,又去哪裡拿來的酒。”
“這些啊,嗨,我當是哪個事呢。行,我想想啊。
這豬肉呢,剛才也說了,是我結婚的時候,媽去買的。這裡結婚,就是家裡再窮,不也得割點豬肉撐個場面?就那點豬肉,肯定結婚當天就被鄉鄰給吃了啊。都說了,我身為新娘子,也不過就只撈到一碗麵,一點油花。
這要算是大肉,那舉報的人必須得口舌生瘡!
再說那雞。上山趕上了,運氣好打到了,我們辛苦一年,眼瞅要過年了,就給吃了。那一隻雞做好後,還得分出去一些給關繫好的鄰居,最後剩下那點,一家十幾口人,夠吃幾口?
這要算是大肉,那舉報的人必須得腳底流膿!
還有那鳥肉。嘖,這村裡,哪個沒打過鳥、吃過鳥肉啊。就那小鳥,小小一隻,褪了毛,也就骨架子上掛點肉,團起來也就只有剛出生的小兒拳頭大,算個毛的大肉!
就是做了吃了,也不過是家裡人一人分了一隻。然後,我男人心疼我,知道我大病初癒,要養身體,就多給我吃了幾只。其它的,就全部給村裡小孩分了。
這事,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當晚吃鳥肉的時候,是不是村裡的孩子幾乎都來了?
這種自己好不容易打了些鳥肉,還要分出去好多給村裡孩子們吃的事,是不是無私?是不是光榮?我們家不求誇獎,但因為這個被舉報,那實在是太傷人心。
那舉報這個的人,絕對是黑了心肝了!
然後是蛇肉。田地裡爬進來了蛇,打蛇不光榮?保護村裡其他人的性命,不光榮?讓大隊生産可以正常進行,不耽誤農事,不光榮?誰打了蛇,那就歸誰,不是村裡的慣例?
當時我可是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把那打死的蛇給拿回了家。
就那些蛇,你當我們就捨得都吃了?一多半給鎮子上的親戚送去了,感謝他時不時對我們家的接濟。親戚呢,也是實在親戚,沒貪我們的東西,給了我們一壇子酒,讓我們回來泡蛇酒。泡好了,那就是藥,是能治傷救命的。
我不說我公公的腿,還有我那少了一條腿的親爸要指望這個。就說這村裡哪家風濕犯了,疼痛難忍,或者哪個受了外傷什麼的,來我們家討藥,我們能不給?
這在將來,是能幫人、救人的!
最後我們辛苦一回,冒著生命危險去打死毒蛇,落到自己嘴裡的,才幾條啊?還是那話,一家十幾口人,一人分上幾口,頂天了。
這種事,是怎樣缺了德的人,拿這個來舉報?
最後,就是那魚的事。
我這會兒有點想明白了,那個缺德得要死的人,舉報我們投機倒把,估計就在這魚上。但那種滿口胡言的人,說的話,哪裡能信?
他只聽說我們的魚沒被附近的供銷社給收購,聽說我們推著魚上鎮裡了,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的魚是送去鎮子東面的供銷社去了。
那供銷社可是國家給開的,我們把東西送過去給國家收購,這樣的行為,如果被稱為投機倒把,那我可得找公社領導好好理論理論,嚴肅地探討一下,國家收購的行為,怎麼算是投機倒把?這種明顯要和國家對著幹的行為,到底該怎麼定罪!”
說完,蒲葦抿緊了唇,繃起了小臉,怒氣沖沖地看向了兩位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