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瞳專門挑間距在二十公分以上的花徑走,剛夠秦珏踩住一隻腳。秦珏踏著他的腳印,亦步亦趨。偶爾回頭望望,稍遠點的彼岸花正在重新站直,把走過的痕跡完全掩沒起來。不由感嘆,它們還真是合格的護院花呀。
如此這般,溫柔謹慎地前行,也有一番別樣的風味。等完全走岀花海,盡頭是道四五米高、幾乎垂直花海泥面的青石坡。項瞳一躍而上,再伸下槍杆把秦珏拉了上去。
回望花海,已經找不著來時的土路了。秦珏臉色一哀,心下竟然莫名的愴然起來。項瞳便掃了他一槍杆,嗔道:“怎麼才出來就想家了?放心吧,我們也算花海‘地頭蛇’,想回去怎麼走都可以。彼岸黃泉很安全,一般鬼是不能到這面來的。因為我們左手邊過去一百多公裡是黃泉路,冥府重中之重啊。而且,花海中還駐紮有兩三個軍團哩。所以說,有彼岸黃泉的暫住證,你就偷笑吧。進城,快給爺笑一個,快快!”
秦珏摸摸頭,幹脆主動抱起項瞳放到了肩膀上,諂媚地笑道:“那小主子,我們該往哪方走啊?”
“嘻嘻,少來。”項瞳推開他的臉,得意笑道,“等著就是。”
等著?等著就等著,剛好看看風景。秦珏抬眼看去,城牆高不可攀,兩頭還是望不到邊。而自己踩著的已經不算路了。滿鋪的青石,一頭壓在牆下,一頭擋住花海,足足有一百多米寬。只是不知道這寬度是不是也算幻覺呢?
正想著,城牆裡忽然傳來一道鬼聲:“三少,您是要進城麼?”
這不廢話嗎?秦珏對藏頭遮尾不肯露面的鬼聲向來欠缺好感。他以為項瞳也是一樣,卻聽他奶聲奶氣分外和氣地答道:“是。煩勞眾兄弟了。”
“快開結界。”城內高喊。不多時,城牆現岀一個四米寬五米高的拱頂通道來。十個藍臉鬼兵著無盔鐵甲貼牆立成兩排,在一紅臉尖盔鬼將的帶領下,齊齊恭聲叫道:“陰天,恭迎三少。”
“眾兄弟辛苦了。”項瞳豎槍拱了拱手,然後晃晃小腳叩了叩秦珏胸膛,意指往前走,又抽岀隻手薅他的頭發。
“幹什麼,別鬧。”秦珏微微甩頭,小聲埋怨道,有很多鬼看著呢。
“玉弟,你別動嘛。喏,幫我拿著槍。”項瞳按住他的頭,把槍遞給他,邊道,“我是幫你把剩下的白色彼岸花拿下來,送給兄弟們泡酒喝呢。”
聽到他這樣說,鬼兵們全都露出笑容,又是齊喊:“多謝三少,嘿嘿。”
很珍貴麼?秦珏有些無語,也就隨他去了。鬼將作為代表收下大捧白花,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卻還拿嫵媚的眼神盯著秦珏。
貪得無厭了吧?入城費還要分開交啊?別說,秦珏把身子一側,還真有點生氣了。但耳邊傳來的瞳哥兒的嘻嘻笑聲,讓他又發不出火來。感覺不對,便往自身看了看。忽然見到串在槍頭晃蕩的巨型白彼岸花瓣,心中一動,也就試著去摘它。果然鬼將就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秦珏暗覺好笑地將花瓣摘下遞給他。鬼將接過放入懷中,又掏出一個黃簿子和一支毛筆,翻到一頁遞到秦珏臉前。
項瞳接過毛筆在簿子上寫了幾個字,再把筆交給秦珏。等鬼將把黃簿子放低,秦珏才看到簿子上這一頁,最上面是兩排印刷體,上為:陽間陰歷——丙申年甲午月辛酉日丙申時三刻;下為:陰間陽歷——丙申甲午辛酉年七月二十六日。項瞳的簽名——“項瞳,字存空”孤零零掛在下面。
難道真的沒有鬼過花海進這城門?秦珏懶得多想,不就是進城登記嗎?寫一個“秦珏,字存玉”,權當與項瞳做伴。寫完,把筆還給鬼將,玩笑道:“可要儲存好,說不定今天,就今天,七月二十六日,會在若幹年後變成一個紀元哦,哈哈!”
“紀元是什麼東西?會不會說?”項瞳敲了他兩下,笑道,“眾位兄弟,我這玉弟不學無術,你們以後要多照顧他哦。”
秦珏內心感動,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鬼兵們一口應喏,又道,“這位公子,我們可都等著哦,七月二十六,加油。三少,今年是陽間猴年馬月雞日,城裡比往常可熱鬧多了。剛好軍營空岀一輛‘火車’,您要往哪去,容我等相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