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隻手遭月露毀得厲害,她每天在我這隻手上割肉,已經見骨。
有一件事,月露和我們都知曉得清清楚楚,我們奈何不了她,但我們也是能折磨她的。
她怕我的血。
我掐指凝訣,一片盛光中,八道蓄足力量的血符從我手上急急飛出去,成四象陣包圍月露,
皮皮即刻又以自身力量接上,飛梭身影在八道符之間轉換,每一方位都似有一人,將血符催動攻擊向月露。一掌一擊,密集如重雷。
月露身在其中,每接掌一次,都被逼得避退。
但我們自不可能這麼容易對月露造成大損傷,她很快就將攻勢逆轉。
陣法有皮皮的力量加持,自然更具威力,被月露反攻回來,氣勢更加猛烈。
我沒什麼力氣能避開這般急劇的回勢,是皮皮急速回身將我挪往一旁。
我瞧皮皮額上滲細汗,心想她也吃力。而皮皮瞧我,則是胸中有語亦盡在不言中。
我這番悽慘鬼樣子,實是不大好意思教他們瞧見的。
我赧然蒼白道上一句:“沒事的,我撐得住……”
皮皮面色更難看了。
月露受血符反噬影響,料想微有狼狽的她不會那麼快反擊的,卻是我們料差,猛地聽得小天的喊聲:“小心!”
皮皮鬆松擁著我再次急速往旁邊騰挪。月露隨著攻勢快如閃電襲來,五指掐向我脖子,眼看就到,皮皮掌風從我後面擋上,卻在一瞬間,另一道力量從中插來,將月露狠厲擊開去。
我驚魂甫定地扭頭看,阿盞漫天滾滾的藤條張牙舞爪地朝月露攻擊。
我倏忽地睜大眼,有些訥訥。
雖是盼望著的,可一旦成了,反而覺得恍然。
空間位移的華光點點消散,十夜從那片光中緩步走來。
她在我們面前站定。
十夜模樣是極好的,不管轉世多少次,通身的氣度一直繼承自初世的樓蘭王室大公主月霜。漆黑雙眸,白皙的瓜子臉,一頭烏黑亮麗的柔順長發,端莊優雅。
冷靜持重、聰慧睿智,全然與年紀大小無關。
一時間,我覺得一顆心噗通噗通地忐忑不安起來,既驚又喜,既憂又慮。
憂慮,來自對十夜蘇醒之後的未知。自然而然的會想到,若狐貍看見了,若狐貍眼下在這裡,會怎麼樣呢?
我和皮皮相互對視一眼,又一同轉向望著十夜。
十夜遙遙看向遠處一地,那是狐貍和唐老大打鬥所在的地方。
我非他們倆人情義的局中人,可此時也像一個他們的局中人,心情隨著十夜的行動飄忽上下。
阿盞的及時出手只是解救,她很快退回十夜身邊。月露便也得閑隙和十夜對望。
周遭的打鬥都停了,我們一齊屏息只觀望場中的這倆人。
不管是月露還是十夜,都很難說清她們的面部表情。似乎便是說面無表情也沒有不妥。
冷靜沉默的對望佔據了時間和空間,跨越兩千多年的再會,旁人是不能夠得知她們的心思情緒的。
我不曾見過月露夾雜著那般多情緒的眼神,猶如一股無聲無息卻滾滾翻騰的雲浪霧海,其間有雷電閃鳴,一時又很快烈日灼燒……
那樣多的情緒在她的雙眼裡急促交替變換,教人心驚喟嘆。
但仍是她先開的口,漫長的沉默過去,她微微揚起一個笑,靜如止水:“阿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