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外的覺得這實乃月露的真心話。什麼都不想要,又什麼都在抓,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了吧。
我深感和一個活到一切既無謂又所謂的怪胎打交道是件苦差事,月露其人,用如今的話形容便是神經病一個。
這個神經病不可捉摸,行事隨性無忌,想一出可能做一套,再想一出,又可能做的另一套,壓根兒搞不明她到底想如何的。
脖子的鏈子一下緊了,月露將我一個過肩摔摔在地板,然後壓著。
我猜自個兒的狼狽模樣是臉紅脖子粗。右手不能還十分憋屈,可若還了手打在阿年手,我又更難受。
月露湊得很低,彼此的氣息就縈繞在鼻間。以前就發現,月露很喜歡注視著別人的眼睛說話,是專注的注視,不管對方是何人。
她目光老練毒辣,能從一個人的眼睛裡讀出他人的種種情緒,甚至能一眼看透徹那個人的本質。
她是個可怕的人,這一點我從不置疑。
月露一手摁在我脖頸,另一手伸上來摸了摸我的臉:“你是個十分有趣的人。我暫時還挺不想這樣對你的,可你到這裡來,不單單是身體裡的這個人吧。還剩不到三天就是阿姐的生日了,你們就這麼確信能拖得住我嗎?那麼就算你們能拖住,阿姐又一定能熬過去她生世背負的毒咒嗎?”
我明明白白的獨赴唐樓,自然把意圖擺得分明。月露招待了我三日才動手,我認為還是很給了我面子的。
既然是開門說話,我自然也不打啞謎:“你這不是還願意和我耗著嗎?那就證明我還是有可能把你拖上一拖的。你和狐貍都鬥了那麼多的生生世世了,你也該膩了。對你而言,我這一個從未見過的新奇玩具,已經足以激起你的好奇心。既然如此,我給你一個建議如何?你想想,照你們那麼多生世鬥爭的經驗看,這一世的結局也幾乎定型了。十夜會死。那麼你換個角度考慮如何,若是她能熬過毒咒呢?這想法新奇吧?”
月露裝出個興趣盎然的模樣:“噢,你的意思是我去死。想法確實新奇。”
我否定:“不對。你只是有可能會死。雖然十夜恢複法力是唯一有可能對付你的方法,但也不能保證說你一定就會死,不是嗎?以你修行到今日的強大,就算解開你的封印,我們幾個聯手也已經未必能打敗你。再說你也有唐老大幫忙,而我們,我想你不久前還說過,妖族動不了阿年這個身體。也就是說,這一世,你真正的對手只有十夜和皮皮而已。如此,你還擔心冒險嗎?而且據我所知,你恰恰是個愛冒險的。怎麼樣,這一世換一個方式玩你的遊戲,給十夜一次有可能熬得過毒咒的機會,之後你們的恩怨是能瞭解也好,是要下輩子還要繼續也好,都十分有趣不是嗎?”
月露神色莫辯看了我良久,對我的建議贊賞中肯:“我再為你補充一點,你這個對我而言新奇的玩具,這幾天就負責在這裡供我玩耍打發時間。然後若阿姐熬過毒咒,遊戲再繼續,對嗎?你的建議是合情合理,並且很有挑戰性和趣味性。”
唔,我來這裡的確一為阿年,二為打算發揮一下做被月露看上的“新奇玩具”的作用。
月露很是嚴謹細致,我點頭稱是。
月露將摁著我脖頸的手放開,站起身,面無表情淡淡說:“的確很有可行性……”
我揉著脖子也站起來,下一刻卻開始接受月露狂風暴雨來臨的狠話:“那麼,現在就先開始你作為新奇玩具的這一項吧。”
她真是個說風是雨的神經病。
我猛地瞪了瞪眼睛,月露比先前狠厲毒辣數倍的攻擊即在眼前。
我們又狠打了一架。
從這一天起,我在這空曠的地下室開始遭受非人的虐待,月露將我制服後,鐐鏈不再是能允許我有活動範圍的長度了,而是將我焊住般牢牢禁錮在一個支撐架上;
她開始對我無所不用其極的用酷刑。
一個小孩子對待自己的玩具,好奇總是能輕易佔據在其他情緒的上方。拿在手擺弄,便自然而然的會這樣拆一下,那樣扭一下,這般摔一下,那般踩一下……總而言之是百般手段千種法子變著折騰。
我被月露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時刻癱在自己的血泊裡。她的用刑,有時是溫柔的,有時是暴虐的;每天需例行公事的一項則是以一個術業有專攻般的外科醫生、用一把精利的手術刀在我身上割一片肉。
她會用刀直接插入我脖頸的大動脈,然後靜靜地看著我流血;她也會猶如無聊,吊兒郎當的拎著刀,一下一下在我大腿上劃出一道一道不深不淺的痕……
我被她折騰的第二天,她甚至平靜如水地說:“你說要是把你腦袋砍下來,你還能不能開口說話?”
她修煉到如此境地,自然覺得自己超脫物外,什麼都能吃,又可以什麼都不吃。如今在飲食上貌似是十分的佛系,否則我估摸她會打算將我吞了吃試試。
對上如此人物,我無話可說,唯有沉默一途。
月露在意的不是我不會死的這件事本身,而是她對於“想看看把所有酷刑都用在我身上”這件事的一點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