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抱頭痛苦的阿盞卻是朝我撲來,一雙白骨爪似的手勒緊我雙臂:“你、是你——小姐在哪裡?你告訴我小姐在哪裡?——”
人世悲催苦事之一,並沒有作奸犯科卻一要莫名其妙遭追殺、二要無端背負欲加罪名。
我兩樣齊齊佔全。
在無力改變的事實面前,我亦只有任由阿盞對我東南西北風而我自巋然不動。
只盡管如此,我亦十分想對她說:“雖然你我見過數面,頭回還大打出手,但冤有頭,我卻真不是欠你債的那主。”
阿盞快將我搖成風雨裡的柳腰枝,皮皮手起掌落劈暈她。
安靜下來的阿盞跟那鎮宅保安寧的吉祥物似的動人可愛。她自有一股嬌憨風情,合著眼乖乖巧巧得叫人心發杵,直和醒著時是兩個天差地別的模樣。
弄得我連嘆了好幾聲,也不知為的什麼而嘆。
對於阿盞的發落,皮皮的意見是暫時將阿盞鎖瓶子裡煉煉。她既不是人,也就沒有辦法用人的律法去制裁她。但若就這般送她往生,對她三百多年的守候也著實有點不忍心。
皮皮說,將來若有機會,還是讓她和十夜見上一見。了她心事,也算全她幾百年等候的心意。
對此,我們一致的贊同。
但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很快出了偏差。
阿盞被鎖瓶子裡去後,皮皮多嘴給她說了一句:“你安靜安靜的待著,聽話,我就讓你見她。”
這話比猴子王頭上的箍圈還靈驗且無傷害力,阿盞既不發狂也不發傻了,她一心一意成了安靜乖巧的好女孩,半點兒沒再折騰過。
據皮皮說,第二天一早鎖妖瓶裡的阿盞就巴心巴肺的問她:“我可以見小姐了嗎?”
我見識過小天對一個遊戲也能狂熱成痴的執念力,阿盞對一個人執念成毒,可敬可嘆可唏噓。
再過一天,我們對少女校園失蹤的跑腿嫌犯還毫無進展,阿盞卻從鎖妖瓶裡出來了。
放她出來的是十夜!
大熊是個信奉緣分一說的糙漢子,他平日裡總是對我三句不離緣分的這種話題,譬如他和我的緣分,他和人類的緣分,他和他那嬌小可愛的女友的緣分……總而言之,緣分這點事在他口裡是奇妙難以言盡,擋也擋不住的。
阿盞與十夜的那點心靈契合,在大熊眼裡,便必然是她倆之間的緣分勢不可擋了。
那天皮皮去見十夜,檢查她的身體,同時過問狐貍一些往事。
雖然狐貍說要解十夜背負的毒咒可以依靠她真正的那顆心,但若說世上還有誰有可能找出其他方法,非皮皮莫屬了。
她一直在探究十夜身上毒咒的秘密。
她的鎖妖瓶帶在身上,之前只匆匆見過十夜一面的阿盞,倆人之間的心靈感應,確是皮皮的鎖妖瓶也擋不住的。
皮皮和十夜說著話的時候,阿盞的聲音從瓶裡傳出來:“小姐?小姐!是你嗎?”
之後是一連串焦急迫切的喊話,只要沒得到回應,她就不停止。
十夜微微詫異,然後狐疑看向皮皮,說:“裡面、有人說話?”
不待皮皮回應,她已不由自主的伸手去碰瓶子。
隨之發生的事,皮皮亦小小的吃驚了。
皮皮的鎖妖瓶,除她自個兒便是白虎能用,但十夜的簡單一碰,瓶子便被開啟了,阿盞也就從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