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二爺好大的脾氣。”
話音未落,皮皮便讓他見識他口中二爺的大脾氣第二層,先頭那一鞭只是讓他得窺表面。
一絲不歇、絕無間斷、沉默、專注、高效的出擊。
皮皮的長鞭以她身體為中心,在長度所及範圍內舞出一片筆走龍蛇行雲流水的軌跡,抽、甩、劈,掃,簡潔幹脆的動作從她手上出去,卻是眼花繚亂的速度和雷霆萬鈞的威勢。
男人大概也沒料到皮皮是這樣幹脆到連一點面子功夫都省得擺的人,應之不及下,像只大跳騷一樣在大廳裡跳上跳下四處狼狽閃避。
我估摸著他可能在罵娘。
他們唐樓裡面的人,自然最是瞧不上身為捉妖師的皮皮這行的人,自詡正道,說著些要替天行道的蠢話,再討厭可惡不過;而收妖之前,必要長篇大論一番自以為得的心靈雞湯教訓他們,臭不可耐。
而與其說皮皮不按常理出牌,不如說她簡直就是離經叛道。
一個捉妖師,在別人還在說話的時候就搞突襲,還要不要點臉?
我從男人狼狽逃竄的惱怒不已模樣中感受他這樣悲憤的質問。
我覺得有趣而輕輕笑起來。
一個優秀的反派從不廢話,一個優秀的正派亦從不囉嗦。這並非時時適合套用,不過在戰鬥面前,一切的胡裡花哨的確皆為多餘。
男人妖力大概同屬阿盞那般的中等水平,雖然不是皮皮的對手,不過也不是皮皮三兩下就能制服得了的。
我看看四周,發現剩下的小妖們皆縮手縮腳躲在角落,並沒有和我動手的意思。
想了想,於是就近搬一張方形皮革坐墩,走出走廊外,尋了個不偏不近的位置,心安理得坐著觀戰。
實力強勁如皮皮這等程度,便連為她喊加油助威都不需要,我很快覺得有點兒寂寞。
觀戰約莫三分鐘,正在我覷著眼睛四處發飄時,男人像個球從門口飛出來。
他在我眼前只是一道晃影,直線閃過,然後四面朝天撞向地面。
下一秒,皮皮漆黑的防水臺高跟鞋站在我視線裡。
長鞭呼嘯而去,捲起男人將他帶回來。
皮皮這回沒有踩人,一把扣住他脖子,將他壓到牆上。遭受強勢的重力壓迫,男人喉嚨溢位了模糊的呻吟。
皮皮用的尋常語氣問他:“你們老大在哪裡?不是要長古街給說法嗎?我們來談判。”
短暫的沉默對視後,男人勾起一笑:“二爺和老闆娘親自來為長古街出面,他們真是好大的面子。”
我先頭覺得男人輕狂,男人的確有點輕狂的資本。手下敗將的他並沒有就如此屈服,我看見皮皮突然鬆手並跳開幾步外,
男人龐大的身軀意外的靈活,身上的嵌固一得到解放他便往另一方向躍開。
他的一隻手,此時正張牙舞爪地揮動著。
又是蜘蛛?
我面色僵了僵,他原來和那位蜘蛛兄是兄弟麼?我感覺不大好,雞皮疙瘩又開始冒。
男人蜘蛛本體的爪子很快全部收回去,恢複回人手。
他正要說什麼,周遭氣息突變,他倏地收斂肅殺之氣,側身回望。
我站起來,皮皮紋絲不動。
燈光耀眼的長廊盡頭,晃影閃爍,漸行漸近,逐而顯露清晰。
少年站在我們對面時,俊秀標緻的面貌簡直逼得人有點兒自行慚穢,而眼角的一顆淚痣則將他的那份漂亮發揮至攝魂心魄。
他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身形比和他這個外貌年紀的少年略高一些,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真真兒樣樣都標緻得那般恰到好處。
只一眼,便可知面前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