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認識他,就知道他在做慈善。我懷疑他是從自己會掙錢那天就開始幹這事。他偷偷的兒做,背後全程跟進,確保他所捐贈一分不漏用在實處上。
多年如一日,事兒辦得不聲不響教我們雜貨鋪眾人對此早已習慣成日常吃飯喝水那樣平常無奇。
所以,阿年此君從不曾給予我們他是富貴權人的形象,平易近人得和我坐街上大排檔吃燒烤牛雜也毫無違和。
突然間得知兄長是隱形大富豪,著實驚嚇小妹我這顆萬年貧瘠窮光蛋的心。
而且桑先生笑眯眯的一張臉,亦同樣令我深感耐人尋味。但我不好打聽他笑得這樣耐人尋味是為何。
十夜微有詫異:“爸爸時常說起的朋友玄先生原來是玄姐姐的哥哥?真是巧。爸爸說玄先生非常優秀,之前還希望他可以來輔導我功課。”
桑階笑著點點頭:“我是有這打算。不過小年工作忙,經常要各國的跑,很難安排時間。而且他這麼個人才給你輔導功課,是大材小用嘍。本來也想過讓你們兩個見面認識認識的,能交小年這麼優秀的朋友,是好事。也是爸爸事情多,這一來二去就一直沒能一起吃頓飯。倒是沒想,你和小年的妹妹先認識了。這也是一種緣分吶。”
一席話下來,飯桌氛圍頓時熱絡了許多。
飯畢,主賓盡歡,我們一行人說笑著從包間出來。十夜和桑先生走在前頭,我們殿後。
在酒店正門,我和皮皮與桑先生告辭。桑先生得知我們還有事要辦,遲些時候回去,卻沒說什麼,微微點頭致意,便和女兒一同上車了。
桑先生身邊常年跟著保鏢。狐貍找到十夜後,思慮周全,在桑先生身上下了加護印,並使喚兩位狐族子孫替換他身邊的兩名保鏢。
以一個未來女婿的身份,他還算盡心了。
因桑先生態度奇妙地認為我們是掩藏在雜貨鋪這層表面下的保安公司,我今日又得知他和阿年認識,這才明白他毫無芥蒂接受兩個新保鏢是因為阿年做中間人。
我想,他還挺信任阿年的。
桑先生和狐貍他們的車子走後,正門前除倆門童便是我和皮皮了。
終於得空,我便作出一個在桑宅時就想作的感嘆:“想不到你居然也是桑先生的迷粉吶。瞞了這麼久,擔心我們會拿這個取笑你和小天真是天生一對,興趣愛好一樣一樣的嗎?”
皮皮素來不是和氣的性格,她唯有的那點兒和藹脾氣全在阿年身上。我們若談她與小天之間,雖不至於像談狐貍與月露這對世仇,但她的陰沉面色一貫夠凍我們三兩天的。
她朝我乜眼就諷:“我不迷經商有道的桑先生,難道迷你這個萬年廢柴窮光蛋!”
我腳下立時離她兩步:“我實話實說而已,你不用這麼連譏帶諷的人身攻擊吧。”
皮皮抽腳大步走,我慢吞吞跟上去。
皮皮在路邊招手叫車,我不知是不是被剛剛的一頓飯刺激得膽大包天,突然搖頭晃腦說:“皮皮啊,你這個人明明最是活得清醒,怎麼偏偏這事兒上就腦子拎不清呢?人世匆匆數十載這種爛大街的話反而沒幾個人當回事,醉生夢死得過且過的人何其多。我就不信你沒動過點心思。為難小天也為難你自己那麼多年,也該放過了。”
一說小天她就回避,可明知又不能迴避一輩子。
執念有時是種可怕的東西,但有些人沒有執念卻會活不下去。
我不曉得皮皮的執念是否必要,是應該放下還是不應該。縱然清醒如她,亦不是萬事能通透的。但我不願意將來有一天她為的這個執念可能最終仍是換不來她渴望守護的。
這是個可怕的設想,而糟糕的是我們皆明白什麼叫世事無常。
皮皮飽吃一餐,不想也來了脾氣,被我的一番話弄得幾分煩躁,語氣便略微沖:“你淨會說我,那你自己呢?”
我登時莫名其妙,對她眨眨眼,歪頭真誠求解樣。
皮皮懊惱口中失言,抬手按按眉心,然後破天荒的對著我惆悵嘆:“你說無知到底是幸福還是可悲啊!你這個無知的——”
她猝地停了口。
我木木地思忖半天,老實交巴:“你是的在對我說話嗎?”
若依阿年說,我煩惱起來便是大事不好,皮皮煩惱起來那可得天崩地坍呢!
懊悔未曾完全消散的皮皮大概登時意識到問這種問題的自己真是蠢不可言,於是她更懊悔。惱惱剜我一眼後,十分大將之風拉開車門,低頭彎腰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