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總能把我氣無聲正如我總能把他氣笑。
我不和他計較:“你們狐族的秘術這麼厲害,能把我這個死人整得像個活人似的。你這門本事可是叫共情?我最近看了一位分析學者的一本著作,裡面講了一堆學術性的東西,我也沒弄懂,不過他們把這共情解釋為體驗別人內心世界的能力。你現在讓我能看莊之瑤所看,想她所看,倒是和那位分析學者的理論有共通地方。”
狐貍無甚熱情道:“嗯,你可以把這叫共情。”
跪在刑場上的莊之瑤良久沒動過一動。
狐貍說得對,他雖對我施了術,但我終究是個死人,對莊之瑤巨大的悲痛是難以完全感同身受的。
然而盡管不知體會到多少,堵在胸口那股感情已足夠我難受。
少女像只孤獸,傷重且無援。
三百多年前的莊家,在這件案子裡,抄家滅族,便是已逝者據聞亦被刨棺起屍,懸吊示眾。餘女眷和幼童流放為奴者,下場如何終也可想而知。
我語重道:“你救她之前,她又是怎麼從中倖免於難的?”
莊之瑤一女輩,便是練家子,可他們莊家是當地聞名的豪門大戶,她亦難以藏匿才對。她竟還能這般大刺刺出現在刑場而似無人所覺。
我才這麼想,便被打嘴。
刑場外傳來嘈雜的聲響,伴隨著指揮的吆喝聲,一小隊士兵的身影很快出現在眼前。
她終是引來官兵的注意。
為首的官兵看見場上人,催促著加快腳步。
“快,人在那裡。”
官兵片刻近前,莊之瑤卻恍若不見。
但她的神情同時在瞬間帶上肅殺,森冷之寒剔骨恨意,與如花的年紀以及通身的秀美氣度大相徑庭。
她仍低頭抱身,巴掌嬌俏臉蛋上覆著的冰凍三千寒霜把我給驚得心駭一縮。
傷心巨痛褪隱後面,她強烈的恨意和殺氣濃縮在那樣黑亮那樣剔透的瞳孔裡,折射出刀刃般鋒銳瘮人的光芒。
這少女,放現時代,可不就是那流行話兒說的,整容般的演技派。
以一己之力對抗官兵這樣並不明智的行為顯然不在少女的考慮範圍內。
十來人計程車兵隊團團將她圍住,我看到她佝僂蜷縮的身體下面,雙手慢慢握成拳。
出頭者喝令“你是何人和逆犯有什麼關系”,上前要抓她。大手堪堪要碰到她肩頭,瞬間,疼痛的喊叫“啊啊啊啊啊啊……啊”驚而令其他士兵慌張進入緊張和戒備狀態。
一個丫頭的驚人舉動大概把那群官兵一時半會給唬住了,外圍眾人哇啦啦舉兵器卻誰都沒貿然直上。
出頭者由怪叫變成悽慘的嚎叫。
莊之瑤抓住他的手腕,慢慢地直起上身,同時手上似毫不費力將那人的腕關節慢慢往外掰。
慢慢的,一點一點,就像她要一點一點的清楚看著那人面上扭曲的痛苦。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裡面盛滿晶瑩剔透的淚水,水光如此的清亮,似照人的鏡,清清楚楚映照出她的痛苦,對方的痛苦。
那人的腕關節發出骨頭斷裂的響聲,可非人的修叫聲把那樣的聲音給淹沒了。
莊之瑤面無表情放開手,那人滾倒在地,痛得似連呻吟都不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