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她看到了剛剛想的夏日瓜藤下休息的場面,但眼一晃,就成了柳雪和唐七郎。範小米向後跑著,想擺脫掉那個畫面,畫面卻變成了一個怪物,朝她撲了過來。任是範小米如何哭喊,也逃不掉被它吞噬。
再後來,範小米又看見到了許多柳雪和唐七郎在一起的場面,有些是她以為她早已忘記的,有些是她以為她會不在乎的,但其實都藏在她的腦海深處,等待某一天將她一網打盡。
原來這些天歡樂日子終究只是一場境中花,水中月,夢醒了,便都破碎了。
兩人苦苦維持的歡樂現象,竟變成了向老天偷來的歡樂,現在到了要還回去的時候了。
範小米的眼睛漲澀的厲害,不過前些日子哭的太狠,怕是再流不出淚來了。
她不知道,唐七郎就坐在床邊,看著她眼角的一滴淚緩緩成型,再順著側頰流了下來,走過的水痕,像是心上劃出一道傷。
範小米呻吟著,捂著腦袋從床上爬起。她覺得腦袋脹痛的厲害,唐七郎正坐在床邊看著她,恍惚間覺得這個場面是如此的熟悉。
是了,上次她醉酒醒了也是如此。只是上次是他們和好的鍥機,這次卻是未可知了。
範小米瞧見唐七郎,只是輕笑著,很溫柔的道:
“七郎,我大概是暈了挺長時間,你怎麼不去休息一下,在著看著我。竟是不怕被累著嗎?”
範小米的話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她的神情也依舊還是親熱,但唐七郎竟是再覺不出一絲親密來。
她明明是笑著的,他卻覺得她比哭還悲傷,像是她睡著時的那一顆淚。
範小米沒有哭,沒有鬧,她甚至是平靜的異常。唐七郎的心在恐慌著,他有種感覺,這次他可能真的抓不住範小米了,他開口,嘴巴幹澀的發苦。
他問:
“小米,你怎麼不問問我怎麼回事?怎麼不讓我解釋了。”
範小米只是輕笑著搖頭,道:“七郎,我們已經不再是孩子了。”頓了頓,又像是想到了想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般,調侃道:
“莫非七郎是以為我沒聽見,娘說柳雪的落紅染髒了七郎的外衫嗎?”
唐七郎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但沒一會就轉青,雙手攥的死死的,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
但範小米已不在看他了,只能聽見門口處傳來她冷冷的語調。
“七郎,我雖昏迷了,但這話還是聽著了的。”
在看去,唐七郎便連她的影子也不能看見了。
這夜,唐七郎主動沒和範小米一起睡,只是一個人在外院,枯坐了一整夜。
這夜還是沒有月的,便是唐七郎再如何張望,也只能看見黑沉沉的夜幕,不見半點星光,一如即將到來的明天。
唐七郎第一次感到如此困惑,範小米的臉在眼前翻飛,再是柳雪、娘、大嫂、還有很久以前的曹凡。
人性,到底是怎樣的呢?
夜露寒涼,到了第二日,便將唐七郎的身上也染上了一身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