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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的眸子裡沁著一層冷意，就像是冬日裡怎麼也暖不化的河面上的冰層一般，他說完此話之後，轉身就要離去。
卻被一道深沉的聲音逼退，“回來。”
不過兩個字，二皇子卻停下了腳步，面容依舊沒有轉過來，似乎想要聽一聽秦暢到底想要怎麼解釋。
誰知道秦暢卻只是淡淡的道：“這茶水是牡丹特意給你沏的，莫要辜負了她的一番好意，喝一口再走。”
二皇子愕然轉過頭來，滿臉的不可置信，“大皇兄，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局勢，這幾日你雖然沒有上朝，可是朝堂之上的事情你應該聽見了風聲了吧，無論是老四還是老五，在朝堂之上風光無限，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官位卻是越來越高，而皇兄你現在在朝堂之中除了一個大皇子的身份，還有什麼？”
平日裡二皇子絕對不是一個多話之人，他有一副冷清的性子，謹言慎語更是他平日裡標榜自己的，而就在這短短的不到半個時辰之內，他一條一條的破例，可見是真的急了。
秦暢卻是慢條斯理的拿著一顆棋子，雖然沒有落子，不過神態之間還是平靜如初的，絲毫沒有受到方才二皇子所說的那些話的影響。
他淡漠的抬了抬眸子，目光落在二皇子緊繃的下巴上，悠悠的嘆息一聲，“難不成這個大皇子的身份不比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職有用嗎？”
二皇子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譏諷，想要辯解，可話到了嘴邊卻是一聲嘆息，這道嘆息聲不同於方才秦暢的那聲平淡，裡面即是無奈又似乎頹然，他伸出一隻手擺了擺，然後又用另一隻手拿起牡丹端著的茶杯，無滋無味的喝了一口之後又將茶杯放回了原處，提著沉重的腳步緩緩的離去。
於錦落下一顆黝黑的棋子，笑意爬上了眼角眉梢，“你輸了。”
說罷，她站起身，將素白衣袍上的浮灰撫落，然後笑著調侃道：“你把棋子收一收，我去看看二皇子，可莫要被你氣到了才是。”
於錦追上二皇子的時候，是在小路的竹林裡，二皇子神不守舍的走著，就連後面多出了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你也是皇子，難不成你就不想爭奪那個位子？”於錦的聲音在竹林裡響了起來的時候，雖然說不上突兀，但是總歸打破了一林的寂靜。
而且她話裡的意思更加的露骨，幾乎毫不遮掩了。
但是二皇子依然一副寡淡的模樣，無喜無悲的，就像是往常的他一樣，卻又說不上哪裡有些不一樣。
於錦一直跟在他的身上，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以至於沒有準備的於錦撞到了他身上，硬邦邦的背部險些讓她跌倒，還是二皇子及時的回過身扶住了她才算是沒有落得狼狽姿態。
於錦揉了揉腦門，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責怪他的突然停步。
而就在這個時候，二皇子開口了，“那個位置未必有世人眼中的那麼好，要是真的登上了那個位置，確實會得到很多，但是也會失去很多，有些東西我不願意割捨，既如此，也就註定我登不上那個位置。”
據於錦所知，這幾日朝堂之上不止四皇子和五皇子步步攀升，就是二皇子同樣執掌權柄，從前他只是管著軍中的事情，雖然是說管事，但是真正入手的權利卻並沒有多少，但是現在京城的禁衛軍已然全權歸了他所掌管，可謂是一步登天。
品嘗過了權利的滋味，還能夠清醒如斯的人，這個世上竟然真的有，於錦感覺到詫異，她試圖從二皇子的眸子中找到遲疑，找到心虛，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客氣全然沒有，有的唯是冷寂，那個清澈的刻在他骨子裡的冷寂。
“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是這樣的人……”於錦的語氣裡說不清楚是驚喜還是嘆息，卻又似乎只是隨心所至的一聲感慨。
二皇子微微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剖析道：“若是說我有多麼大公無私其實也並不是，除了之前的原因，還有就是我無比清晰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還有就是我更加清楚有什麼東西該碰又有什麼不該碰。”
他的睫毛微微顫抖，最後那雙摻雜了某種異樣情緒額眸子就落在了於錦的身子。
就在要四目相對的剎那，於錦下意識的錯開了眸子，不得不承認，在那一剎那，她怕了，怕辜負一個人的真心，更害怕得知某些真相。
竹林裡陷入了寂靜，氣氛卻並不尷尬，過了好一會兒，一陣風吹過，樹葉颯颯作響，昨夜落了薄雨，現在那些雨珠就在風的帶動之下，連綿的落了下來。
兩個人都沒有躲避，於錦卻是伸出一隻手接著雨珠，嘴邊緩緩的揚起一抹笑意來，“秦意，既然你知道你想要什麼，那麼就盡快退出這裡吧，現在再不走，以後你根本沒有辦法脫身離去了，不管你想不想，都會捲入風波之中了……”
她頓了頓，笑意淡了下來，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來，“所以趁著現在還能走，快些走吧，去過自己喜歡的日子。”
就在於錦轉身想要離去的時候，二皇子卻突兀的開了口，“那麼你呢？你要一直留在這裡嗎？這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嗎？”
於錦腳步微停，答非所問的道：“二皇子，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的，我現在這個樣子，已然很知足了。”
至少有一個為之奮鬥的目標，更有一個為之奮鬥而不後悔的人在等著自己，想到那個人，她唇角就緩緩的揚了起來，眼角的淚水也在這個時候掉落了下來，一邊笑一邊哭，都是無聲的，卻又因為無聲更加動人心魄。
因為揹著身，二皇子並沒有看到於錦的笑和哭，他只到她朝著自己揚了揚手，並且聽見她最後和自己說道：“前路漫漫，望君一人多加珍重。”
